歐蘭鐸笑容可掬，壓低聲音：“我要是將‘前男友’三個字說出來，你說，那位旅客還會愿意和我換艙位嗎？”

    第19章

    5.3

    樊華和歐蘭鐸結(jié)識于2105年的5月，十三區(qū)中心商務(wù)區(qū)。

    仿古探險游戲《公主與龍》的總制作人賈斯珀坐在studio的休息室里，一個人煩躁地出神。

    冷色調(diào)的摩天辦公大樓里人來人往，每個人都行色匆匆，面無表情，和鋼筋鐵骨的大樓一樣冷漠。

    偶爾有《公主與龍》游戲的工作人員看見他，駐足，流露出詢問的神色，賈斯珀只無力地擺擺手，示意自己需要一個人坐一會。

    偏偏有人不識趣，在他身邊坐下，說：“嘿，賈斯珀，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坐著？”

    賈斯珀心里有點(diǎn)煩躁，扭頭一看，是歐蘭鐸。

    游戲《公主與龍》的最大投資人。

    賈斯珀一頓，勉強(qiáng)點(diǎn)一點(diǎn)頭：“歐先生?！?/br>
    別的人都可以不理會，眼前這個人不行。

    賈斯珀是十三區(qū)程序?qū)I(yè)畢業(yè)不久的年輕人，對于游戲制作有想法，有才華，有野心，唯獨(dú)沒有錢。

    而歐蘭鐸是玩世不恭的財閥繼承人，可能什么都沒有，唯獨(dú)有錢。

    賈斯珀想，對于歐蘭鐸而言，投資他的游戲，不過是幾個小錢，大概只是財閥繼承人興之所至的消遣，不值一提。

    歐蘭鐸問他：“一個人坐在這里，想什么呢？”

    賈斯珀勉強(qiáng)扯扯嘴角：“沒什么，一點(diǎn)小困難——找不到合適的游戲npc ?！?/br>
    歐蘭鐸看上去有些疑惑：“ npc還要找？直接生成不就可以了?！?/br>
    賈斯珀只好用盡量簡潔的語言向他解釋：“能源天災(zāi)之后，舊能源支撐不起ai運(yùn)行所需要的龐大算力，由ai生成建模的npc不僅造價昂貴，且表情僵硬，行動也卡頓不自然。”

    “哦，”歐蘭鐸有點(diǎn)明白了，“怪不得現(xiàn)在的全息游戲里， npc都是真人采樣扮演的?！?/br>
    “對，”賈斯珀點(diǎn)點(diǎn)頭，“天災(zāi)之后，全息游戲中的npc扮演也逐漸形成了一個職業(yè)。外貌和演繹能力出色的npc扮演者往往能夠得到玩家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關(guān)注與喜愛，形成粉絲經(jīng)濟(jì)效應(yīng)，自帶話題?！?/br>
    歐蘭鐸完全明白了：“就是你找不到長得好看的，能吸引玩家的npc唄。”

    “……”賈斯珀揉揉眉心，“其他的npc倒罷了，就是'公主'這一個角色，是伴隨著身為'騎士'的游戲玩家一路貫穿主線的靈魂npc ，扮演者換了幾個，都不合適?！?/br>
    “現(xiàn)在的這個npc演員叫什么來著？”

    “faith。”

    “對，對。faith?！?/br>
    歐蘭鐸摸摸下巴，嘿嘿一笑：“她不好嗎？我看著漂亮得很。”

    賈斯珀看著對方不著調(diào)的輕浮模樣，忍住心里的嫌惡，繼續(xù)耐心解釋：“ faith確實很漂亮，但是是屬于二十二世紀(jì)'冰冷金屬派'審美的漂亮，而不是可以在舊世界的中世紀(jì)里探險的'公主'的漂亮。”

    歐蘭鐸偏過頭去，看看休息室里的npc扮演者們：

    faith披著順滑的銀發(fā)，膚色蒼白，眼神幽黑，唇色淡淡，仿佛經(jīng)過機(jī)械改造的機(jī)械姬，美麗而冰冷。

    賈斯珀嘆一口氣：“一個可以跟隨騎士在野外叢林探險的'公主'，她應(yīng)當(dāng)是肌rou健壯的，活潑的，皮膚被中世紀(jì)未經(jīng)污染的陽光曬做小麥色的，甚至有一些野性的女孩。 faith很漂亮——現(xiàn)在的npc扮演者其實都很漂亮——但扮演起'公主'，都有很大的違和感。”

    歐蘭鐸“哦”了一聲，隨手一指：“ faith旁邊那個廢土風(fēng)格的小助理，不就是這樣的？”

    賈斯珀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倒是怔住了。

    全息游戲的npc采樣制作里，偶爾也會需要臨時的npc演員，充當(dāng)各類不重要的背景板角色；歐蘭鐸指向的并不是助理，而是studio里的一位臨時npc演員：

    她穿著很隨意的亞麻制長袍，長發(fā)也沒有梳得很整齊，小麥色的皮膚略微粗糙，給人以一副廢土居民的印象。

    studio里似乎有人說了一句玩笑話，這位臨時npc哈哈大笑起來，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她不算漂亮，但身上充滿一種野性蓬勃的生命力。

    “唉?！?/br>
    賈斯珀猛地站起身來，拍了一拍歐蘭鐸的肩膀。

    “謝謝你?！?/br>
    后來歐蘭鐸問樊華：“賈斯珀說他謝謝我。你又怎么謝謝我？”

    樊華啼笑皆非：“我？謝謝你？”

    “是啊，你在《公主與龍》里拿到一個有名有姓的npc角色了——甚至是游戲主線重要角色呢?！?/br>
    “之前那樣說，是在和你開玩笑呢。”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歐蘭鐸笑瞇瞇地說，“不管怎樣，反正我讓你當(dāng)上有名有姓的npc了。按照我們的約定，你得和我出去約會一次?！?/br>
    “……”

    樊華一頓，就微微地笑了。

    在歐蘭鐸眼中，“樊華”是十三區(qū)廢土地區(qū)的平民，是居無定所而依靠四處打雜工賺錢養(yǎng)活自己的可憐人。

    然而這個“可憐人”卻在上司要求她為前來視察的歐蘭鐸清理一下不小心碰臟的鞋面時，理所當(dāng)然地拒絕了。

    “我是來做臨時npc的，”她說，“不是來給投資人擦鞋的?！?/br>
    上司要發(fā)火，然而歐蘭鐸看著樊華抬起來的那雙眼睛，十分感興趣地擺了擺手：“不礙事。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