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戶的事是陳一天去派出所辦的。于香始終沒和于喬對話，但是寄了包裹過來，包裹里，有于喬落戶的介紹信，陳一天沒給于喬看，直接拿走了。還有幾件秋冬裝，都是于喬穿過的舊衣服。

    入學(xué)手續(xù)辦好后，陳一天給于香打了個電話，這次沒避著于喬，于喬就在旁邊聽著。

    在電話里，陳一天三言兩語把于喬入學(xué)的事說完了，電話那頭于香在道謝，陳一天似乎懶得聽，說“于喬在，你跟她說吧?！?/br>
    然后，電話就到了于喬手上。

    這是母女倆分別后第一次對話。于喬小聲喊了聲“媽”，于香沒說話，于喬又問：“你在哪兒呢？”

    于香說：“mama在南京了?！?/br>
    于喬雙手緊握著電話，站在桌旁，窗外的陽光剛好照不到她，從陳一天的角度看，小姑娘把自己隱在陰影里，頭垂得很低，好幾秒沒有說話。

    陳一天起身走了。

    房間里只剩于喬一人。她把電話挪到左耳，仍舊兩只手握著，聽筒緊貼著耳朵：“mama，你是萬不得已了嗎？”

    “嗯？”

    “你說過，除非萬不得已，你肯定接我回去上學(xué)?！?/br>
    “噢……喬喬，我跟陳奶奶說好了，這學(xué)期你要住在她家。你小天哥哥已經(jīng)把學(xué)校聯(lián)系好了，你9月1號可以直接去上五年級?！?/br>
    于喬沒說話。

    于香想了想，又說：“難道你不喜歡陳奶奶嗎？”

    于香連忙否認：“喜歡，喜歡的?！边€搖頭。

    “陳奶奶會替mama照顧你，你不是說，陳奶奶做的飯比mama做的還好吃嗎？”

    “嗯！”于喬又猛點頭，“可是，mama，你沒事吧？”

    電話那頭，于香吸了吸鼻子：“mama沒事，是爸爸病了，mama要努力照顧爸爸，就沒辦法照顧你。”

    “爸爸病了……”于喬一時語塞。她從不粘著爸爸，父女交流很少，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爸爸會生病。

    “還有錢嗎？”

    “有。”于香走時留下的零花錢，她一分錢都沒動，也確實沒有花錢的地方。

    “上學(xué)的學(xué)費、書本費都不用你管，媽已經(jīng)安排好了。喬喬，你是大孩子了，凡事還要靠自己，別給陳奶奶添麻煩，禮拜天要要幫奶奶洗碗、掃地……”

    mama越說，于喬越聽不懂，只好點頭。

    于喬開學(xué)那天，陳一天和奶奶一起送她上學(xué)校。

    出于某種考慮，奶奶搞得很隆重，她起早包了兩種餡的餃子。

    又掐著點兒叫于喬起床，當(dāng)然，于喬也沒有賴床，她有條不紊地洗漱妥當(dāng)，收拾好書包，吃好了早飯。

    陳一天雖然起床晚，可他動作快，還是先于喬一步，等在于喬房間門口。

    于喬穿了那件天藍色裙子——mama走之前帶她買的那件，也是陳一天一眼看中的那一件。

    她用手輕輕順了順裙子的百褶，把書柜的玻璃當(dāng)作鏡子，輕微轉(zhuǎn)動身體，看裙腳微微轉(zhuǎn)起……

    眼角余光剛好看到站在門口的陳一天。

    “小天哥哥?！?/br>
    “動作快點，奶奶都換鞋了。”

    “噢！”

    陳一天懶散地靠著門框，雙手插在運動褲兜里，無聊地看著于喬檢查書包。

    于喬雙手攥著雙肩包帶，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陳一天面前時，陳一天還在出神。

    于喬只好側(cè)身，躲著他的長腿，小心翼翼走出房門。

    一個聲音在她背后響起來：“以后別動我的東西?！?/br>
    語氣簡直冷漠。

    于喬回頭，陳一天抬了抬下巴，目光指向書柜，又掃過于喬，大步流星地走去玄關(guān)換鞋去了。

    三個人向公交車站走時，于喬慢他們一步，跟在后面。

    奶奶穿了件月白色襯衫，領(lǐng)尖有刺繡花紋，依舊是初見時的發(fā)型，耳后各別了發(fā)夾，整潔利落。

    陳一天倒是沒有刻意打扮，他穿了條運動褲，松松袴袴的，t恤迎著風(fēng)，前胸凹下去，后背鼓起來，像一個小帆。

    于喬又回想了他剛才說的話：“以后別動我東西?！?/br>
    意有所指，說的肯定是她偷翻他的書柜，抱著《書劍恩仇錄》裝睡那件事。

    以為他都忘了，過了這么久，還特地出言警告……

    “摳門兒，而且記仇?！庇趩炭粗胺降孛妫愐惶斓挠白语@得很張狂。

    “地上有錢嗎？”

    ——完了，又要被人數(shù)落。于喬緊走幾步，奶奶牽起她的手，三人并排走。

    新學(xué)校于喬也是第一次來。

    于香有幾把刷子，人在外地，居然把于喬上學(xué)的事給搞定了。

    學(xué)校離家不算遠，步行25分鐘，公交車3站地。

    陳奶奶決定，開學(xué)第一天，帶于喬坐公交車，讓她先熟悉一下路線，以后路線熟悉了，步行或者公交隨于喬自己。

    意氣風(fēng)發(fā)的于喬，在陳一天和陳奶奶的簇擁下，走進校園。在cao場上沒走幾步，她就懵了。

    cao場放著音樂，音量很大。就是廣播體cao結(jié)束，學(xué)生們往教室走時放的那個曲子，讓人忍不住想踢正步。

    通知8:30到校，現(xiàn)在才7:30，cao場上已經(jīng)人滿為患，很多學(xué)生都早到了，不知道有沒有人組織，隱約可以看到學(xué)生們分成幾排，熟悉的同學(xué)在打鬧，還有家長混在里面，寒喧交流。

    除了身后的陳一天和陳奶奶，于喬一個人也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