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火辣辣的疼，酒精揮發(fā)熏得眼睛疼，安子易開始不受控制地掉眼淚，她也沒想到17突然發(fā)狂，嘶嘶吸著涼氣道：“……我會注意……”

    過了沒多久，屋外砰砰敲擊聲消失，安靜的詭異。

    砰砰砰！

    安子易他們面前的金屬門突然被砸響。

    格雷戈搜尋一圈，迅速翻過桌子，當(dāng)做盾牌擋在二人面前，嚴(yán)陣以待。

    “安研究員?！?/br>
    發(fā)狂的17似乎恢復(fù)冷靜，它語氣含著一點困惑，“之前……我叫瑞瑞？”

    隨即， 17的語氣堅定下來，“對，母親和jiejie，都叫我瑞瑞。”

    第152章

    安子易與格雷戈面面相覷,在垃圾星地下通道穿梭的記憶冒出，安子易怎么也沒想到，之前瘦弱的大眼睛小孩居然變成現(xiàn)在這幅模樣。

    房屋內(nèi)沉寂,沒有人回應(yīng)屋外的瑞瑞，他倏忽貼近門上，腕足擰動帶著上半身蹭著房門逡巡，側(cè)耳四處尋找房內(nèi)的聲音。

    “不記得我了嗎？”瑞瑞又敲了敲門, 小心翼翼地問，電子眼混亂轉(zhuǎn)動, 他伸手壓住電子眼，另一只眼流出些許不安恐慌。

    屋內(nèi)依然沒有聲音，金屬腕足忍不住砰砰錘門，他喃喃自語：“別不記得我?！?/br>
    安子易剛要說話,格雷戈抬手捂住她的唇,醫(yī)用酒精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鉆，拉下他的手，安子易揉了一把格雷戈的栗色卷毛。

    “別緊張, 如果他本身的意識能夠控制住程序設(shè)定，對我們來說反而是好事，把人弄成這幅模樣，我不信瑞瑞是自愿的。”

    “瑞瑞, 你冷靜下來了嗎？觸手能自我控制嗎？”安子易對門外的實驗體問道。

    瑞瑞驚慌的神色一松,腕足迅速收回袍內(nèi)，緊緊抱成一團,白色長袍遮擋下,看背影就像個正常的少年人，他急切道：“冷……冷靜了,可以自我控制，你們能出來出來么？請出來吧，安研究員?！?/br>
    才被打傷眼角，安子易也沒那么莽撞行動，她沉吟片刻，又問：“你是……怎么變成這樣的？”

    腕足游動，瑞瑞向后退了半步，好不容易有表情的臉又變得空白。

    大腦的記憶零零碎碎，像被摔在地上的碎瓷片，瑞瑞很想拼起來，但努力到大腦疼痛，也只能看見一些閃回的片段，開始磕磕巴巴地描述回憶——

    f區(qū)醫(yī)院里，鐵門銹跡斑駁，從縫隙里他看見jiejie擦著眼淚，母親握著jiejie的手，腦癌讓母親視力一片模糊，摸索著伸手撫上jiejie的臉，擦掉眼淚。

    醫(yī)生站在病床邊說著什么，最后遞出一張紙，母親嘆了口氣，最終讓jiejie代簽，醫(yī)生拿著簽字板出來，從他眼前一晃而過，上面寫著“實驗治療知情同意書”……

    碎片又閃回至義校，校門口安全柵欄咔吱作響，卡了半天也沒移開半步，他費力推動，打開一道窄口側(cè)身擠入，公告欄上太陽能電子屏已經(jīng)被砸壞了，黑白雪花滋滋閃爍。

    知名校友“安子易”的入學(xué)證件照貼在電子屏一側(cè)，削瘦的臉冷漠看著來者，即使照片開始褪色泛黃，依然可以看出女a(chǎn)lpha優(yōu)越的五官。

    瑞瑞駐足在照片下仰頭看了好一會兒，安子易留下的錢讓他們一段時間好過很多，他很感激。

    目光下移，有人用筆在照片上亂寫，“陪|酒女a(chǎn)” 、“垃圾”等等辱罵的話，瑞瑞感到生氣，抿緊唇，拿出水瓶倒水在袖口上，將黑筆污漬用力擦得干干凈凈，然后才露出笑意……

    回憶跳轉(zhuǎn)，他又坐在了f區(qū)警署司里，坐在對面的jiejie被人打了，臉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眼眶高高腫起，她身邊有個帶信息素抑制圈的omega，正哭得凄慘。

    alpha戴著紅鷹面巾，義肢勾搭在警司肩上，一副熟稔的樣子朝警司手里塞錢，隨后jiejie被粗暴拖走， alpha不顧omega的掙扎，抓捕犯人似得反扣住他的雙臂，拖著他往警署司外走……

    記憶飄動不定，恍惚間，指揮艙幽暗的環(huán)境好像回到了地下手術(shù)室，他躺在手術(shù)臺上，一邊放著機械臂，之后再也沒了義校的記憶片段……

    倏忽他又站在機械賽場上，可怖的“敵人”如野獸般嘶吼……不一會兒，又到了火葬場，他站在空蕩蕩的大廳，等工作人員燒掉母親治療后面目全非的身體，jiejie也失蹤不見。

    所有熟悉的人都不見了，瑞瑞像老鼠一樣在生活在地下。

    因為年紀(jì)小，也沒錢買質(zhì)量好的緩釋劑，他不敢提高義肢覆蓋面，靠著在機械賽場打最“便宜”的比賽養(yǎng)活自己。

    直到低等星區(qū)被切斷， h-9星球爆發(fā)sao亂，居住區(qū)之間的隔離線失效，外圍居民們大舉搬入a區(qū)，義肢戰(zhàn)士們尤其是紅鷹戰(zhàn)隊成了“香餑餑”，代替警署司“維持秩序”。

    整個h-9星開始大范圍搜羅“志愿者”，為重建聯(lián)邦繁榮貢獻力量，沒有人去，自愿變成了強制，最先受到傷害的，就是“搶不到好處”的地下通道居民——

    搶不到好處，意味著沒有錢，也沒有人記得，是生是死也無人關(guān)心。

    但凡有家人，誰不想集中力量，趁這種混亂的時機免費占更多好處呢？

    終于，被迫成為“志愿者”的不幸降臨在瑞瑞頭上，某一天，他從賽場回來后，被人套頭毆打一頓，失去意識之前，他模糊聽到有人說，“放心吧，沒人記得他?！?/br>
    再醒來就只剩下將人溺斃的痛苦——

    他被逼迫做許多奇怪的實驗，各種程序、藥劑被用在身體上，義肢覆蓋面積越來越大，幻痛也越來越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