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來，走近些，讓朕好好看看你?！闭杨５蹧_著云莜招了招手，目光中帶著屬于長者的寬厚與慈和。

    “想當(dāng)初，你才幾個月大的時候，你娘帶著你進(jìn)宮，皇后一見了你，便愛得跟什么似的，非要認(rèn)你做干女兒。你娘與皇后是閨中密友，與皇后開玩笑說讓皇后給你取個好聽的名字，便同意讓皇后做你的干娘?？上Щ屎笫莻€取名苦手，一連取了數(shù)個名字，都被你娘給否決了，最后實在沒法子，便偷了個懶，拿自己的名字來給你做名字?！?/br>
    昭睿帝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唇畔帶笑，一雙鳳眸也越發(fā)亮了起來：“如今，十余載過去了，咱們囡囡也長大了?；屎笕羰强匆娻镟锍雎涞眠@般好，心中不知該有多高興。”

    也正是因云莜與先皇后同名，昭睿帝雖然十分寵愛云莜，但從來不喚她莜莜，而是以囡囡這種帶著長輩對晚輩親昵寵愛的稱呼來呼喚云莜。

    對于昭睿帝而言，莜莜是獨(dú)屬于先皇后的昵稱。

    但云莜也因為繼承了先皇后之名，而被昭睿帝愛屋及烏。

    外人都道云家小姐得昭睿帝喜愛，是因云相之故，只有昭睿帝身邊兒親近的人才明白，云家小姐這般得寵，與先皇后也脫不了干系。

    云莜其實并沒有原主與先皇后之間的那些記憶，但聽著昭睿帝以懷念的口吻提及先皇后，不知為何，她心中越發(fā)難受了。

    興許，原主不止與昭睿帝感情深厚，也同樣對先皇后很有感情吧。

    云莜的手指悄悄地絞了起來，這是她在不知所措時下意識的小動作。

    她卻沒有注意到，她的這點(diǎn)子小動作，被昭睿帝盡納眼底。

    昭睿帝瞬間變了臉色。

    “莜莜……”

    昭睿帝用極輕極輕的聲音發(fā)出了一聲呢喃，像是怕驚擾到什么一般。

    云相微微蹙眉：“皇上？”

    昭睿帝回過神來，見云莜已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正用一種惴惴不安的眼神看著他，不由在心中為自己的失態(tài)而暗自懊惱。

    莜莜已經(jīng)過世多年了，他怎么會覺得，方才云莜的小動作像極了他的莜莜呢？

    想來是他的錯覺吧。

    因著方才的小插曲，昭睿帝看向云莜的目光有些愧疚：“好孩子，莫怕。朕只是想起皇后了。你五歲前，皇后時常召你入宮，將你抱在膝頭逗弄。想來是潛移默化之間，你將皇后的動作學(xué)了些去。朕方才看到你低頭絞著手指的樣子，便仿佛看到了皇后……”

    原來竟是這樣。

    云相聽聞此言，神情不由放松了下來。

    云莜五歲之前，的確是幾乎有一半兒的時間養(yǎng)在皇后身邊。昭睿帝這么說，倒也在理。

    只是，這會子昭睿帝從云莜身上看到了先皇后的影子，也不知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云相是知道昭睿帝對先皇后的感情有多深的。昭睿帝本就已經(jīng)有要隨先皇后而去的意思了，若是看到他的女兒與先皇后有幾分相似，加速了邁向死亡的過程，可就大大不妙了，云相開始思忖著日后要不要讓自己的女兒沒事少入宮。

    正如云相對昭睿帝十分了解一般，昭睿帝對云相這個老伙計在想什么也是頗為清楚。

    “朕還要親眼替皇后看著囡囡成婚呢，沒那么容易倒。你切莫想寫有的沒的，平日里有閑暇之時，便多帶囡囡進(jìn)宮來看看朕吧?？吹洁镟铮薜木耦^都要好上許多?！?/br>
    云相聽聞此言，這才放下心來，對昭睿帝道：“如今皇上身子不好，朝中泰半政務(wù)都托付于臣手，臣就是想時常帶著小女進(jìn)宮來看您，只怕也不得閑。若是皇上真想讓臣有些閑暇時間，便盡快好起來吧?！?/br>
    昭睿帝聽出了云相言語中的關(guān)懷之意，但他只是搖了搖頭。

    當(dāng)初莜莜走時，將他所有的歡樂也一并帶走了，他雖為了江山又撐了些年，可已經(jīng)快要撐不下去了。莜莜走后，他想方設(shè)法讓自己振作起來，可終是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讓他失去了興趣。

    唯獨(dú)在回憶與莜莜相關(guān)的人或事物時，他才能感受到一絲歡愉和慰藉。

    若是能追隨莜莜而去，于他而言，大抵也是一種幸福吧。

    不過，在此之前，他得先為身邊親近的人安排好后路才是。

    昭睿帝正想得出神，卻感到一只小手搭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抬眼望去，正好撞入一雙充滿擔(dān)憂的瞳眸中：“皇上，您可是哪里不適了？”

    不然，怎么能跟人說著話，就開始發(fā)呆了呢？

    這只是云莜下意識的動作，云相見了，卻干咳了兩聲，語氣變得嚴(yán)肅起來：“莜莜，在皇上面前不可失禮?！?/br>
    “無妨，囡囡還小，不要對她這樣嚴(yán)厲。她也算是朕看著長大的孩子，朕容許她在朕的面前稍稍放肆些。何況，她此舉也是在關(guān)心朕?！闭杨５刍剡^神來，摸了摸云莜的腦袋：“莫擔(dān)心，朕只是想起了一些舊事罷了……囡囡，從前你見了朕，都喚朕一聲蕭叔叔的，怎么今日在朕面前倒拘謹(jǐn)起來？”

    云莜說不出理由，只是莫名地不想這般稱呼昭睿帝，便隨意尋了個理由，道是禮不可廢，從前她還小也就罷了，如今都這般大了，還像小時候一樣，是會讓人說閑話的。

    這時，一名小太監(jiān)捧著藥碗走了進(jìn)來，那藥的藥性極濃，隔著老遠(yuǎn)便能聞到藥味兒：“皇上，該喝藥了。”

    晏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