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晚上吃糖記得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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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品店分店開業(yè),蕪斯意忙到凌晨才回家。 眼前的夜比以往更黑沉,摸回家時的腳步也虛浮,甚至能過分清晰聞到樓道里的霉氣,這讓她的心臟發(fā)癢又不安。 不喜歡這種味道,孤獨過頭了。 蕪斯意開鎖拉門,橘色亮光從門縫里泄進(jìn)來,走廊里有人特意給她留了小燈,她眨了眨干澀的眼球,隨手脫下外套和褲子丟進(jìn)衛(wèi)生間的臟衣籃里,只穿著一件白色吊帶去陽臺拿晾曬的內(nèi)衣。 肌膚又冰又麻,她本以為臉蛋會冰得和玻璃一樣,可摸了摸臉,卻是意外的柔軟。 背后的光源被什么東西遮去一半,在玻璃里頭,她的身后,倒映出一個男性的身影。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蕪斯意視若無睹,累得連招呼的力氣都沒有,擦過男人的肩膀進(jìn)了浴室,尾音裹上黏稠的疲憊:“幫jiejie拿下發(fā)繩?!?/br> 對方點點頭,回到客廳,從善如流地打開茶幾抽屜,在井井有條的收納中取出發(fā)繩,而衛(wèi)生間里的淋浴已經(jīng)開啟,水珠嘩啦嘩啦砸地。 他沉默,呼吸慢慢收斂,打開門又合上,逼仄的空間里水滴墜地的聲音落入耳中更加清晰。 “小彥,拿到了嗎?”聽到關(guān)門聲,蕪斯意抬高音量,卻見簾外身影沒動作,她無奈——又忘了弟弟雖然戴了助聽器,但有時候還會存在聽不清的狀況。 她正要把手伸出去,簾外忽然探進(jìn)半截蒼白的腕,黑色發(fā)繩懸勾在指尖。 她接過發(fā)繩,對方的指甲無意擦過她掌心交錯的紋路,不過那只手很快就縮回去了。 緊接著傳來衣料摩挲的沙響。 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務(wù),蕪彥卻沒有走,他分揀出臟衣籃里的衣服,在狹窄的臺盆里清洗起來。 他的動作稱得上相當(dāng)嫻熟,仿佛已經(jīng)做過了無數(shù)次般,一遍遍地仔細(xì)揉搓,一遍遍地耐心沖洗,將水瀝干。 乳木果的味道混著熱溫在逼仄空間發(fā)酵成濃郁的香型。 淋浴聲像隔著水幕傳來的心跳,浴室里不斷攀升的溫度讓鏡子被霧氣吞沒,蕪彥看見自己微紅的臉消失在這片朦朧之中。 他用指腹寫下字,水痕卻扭曲成其他模樣,條條水珠在鏡面蜿蜒成河流。 他突然側(cè)頭貼近潮濕的瓷磚墻,助聽器接收著隔壁水管震顫的頻率,恰好與蕪斯意撩動水花的節(jié)奏重迭,他甚至下意識揉松耳上的助聽器,企圖阻斷心跳過激的速率。 蕾絲邊沿的標(biāo)簽被他反復(fù)撫平,指尖勾住肩帶調(diào)整晾曬角度時,腕骨凸起處浮現(xiàn)淡青色的筋脈。 “走了嗎?小彥,我的浴巾。” 浴簾后忽然伸出半截濕漉漉的手臂,肘彎凹陷處積著小小一汪溫水,隨呼吸泛起細(xì)密的漣漪。 蕪彥如夢初醒。 他沒法回應(yīng),有些錯亂地看著蕪斯意伸長了手臂去夠塑料盆,水珠順著肘彎滑落,在瓷磚上砸出深色的花。 蕪彥凝視那道蜿蜒的水痕,直到它消失在排水口邊緣,他才騰出手去拿浴巾,潮濕空氣里頓時灌滿布料摩擦皮膚的窸窣。 讓情緒如浴室水汽般無孔不入,既粘稠到令人窒息,又虛幻得無法捕捉。 還沒聽到j(luò)iejie的道謝,他已經(jīng)慌張離去。 當(dāng)蕪斯意穿著睡衣回房間的時候,蕪彥已經(jīng)在鋪床單了。 房間里是黑的,這個大活人在殘余的月光下自如地動作。 她畏光,所以沒有開燈,陰森森的白熾燈亮起來照得刺目,太驚悚。 瞥了眼那被撫順得平平整整、連一絲褶皺都沒有的被褥,她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咱們家還有一位民兵?” 蕪彥手一頓,轉(zhuǎn)而掀開被角,似乎是說既然洗好澡了就快快入眠吧。 而蕪斯意似乎突然想起自己回家使喚了他那么久,也該問候問候他。 “今晚怎么這么遲還不睡?”于是她摸著黑用手摸上他的臉,輕拍,“失眠?” 借著點月光,她能費勁看出蕪彥的手語。 ——jiejie不在,睡不著。 她擠出笑說:“擔(dān)心我?。俊?/br> ——為什么才回來? “工作,早上沒跟你說嗎?” 他卻沒有像往常一樣信之不疑問,而是牽著她的手不放,在她不太柔軟的掌心里寫字 ——見了誰? “能見誰啊?今天特別忙。” 他執(zhí)拗地加緊了抓握的力道。 ——前男友。 看著蕪彥黑潤的眼睛,蕪斯意毛骨悚然。 你個小啞巴,還會跟蹤人了。 “你……” 可是身體上的疲憊被已經(jīng)讓她腦袋昏沉,眼皮打架,她揉亂他頭發(fā)的動作比往常重,老一套地安慰:“小孩子管這些干嘛?乖乖睡覺,明天jiejie給你帶蛋糕回來?!?/br> 蕪彥的氣息重了一分,蕪斯意覺著此刻指縫間纏繞的不再是小孩的軟發(fā),而是少年人guntang粗糲的體溫,這認(rèn)知讓她后頸泛起細(xì)密的疹子。 他退了一步,胸腔伏動,好像在生氣,夜色中,他的右手動作了一下,一顆草莓色的硬糖沒入唇間。 “這么晚了你還……” 蕪斯意一頓,又不想說太多,于是把他推出房間,隔著褪色短袖都能摸到他凸起的脊椎骨。 “待會兒記得刷干凈,上個月才去過診所補牙?!?/br> 家里可沒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