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jié)
他們在心中將所有貶義詞想了個遍,現(xiàn)在也沒有云鏡照映,不需要裝模作樣,‘溫恪’直視前方,輕飄飄地說了句:“難怪千百年出不了頭,難登大雅之堂?!?/br> 在場全是耳聰目明的修士,他的話完完整整傳入了參賽弟子們的耳里。 有人震驚,有人感嘆,有人惋惜。 麒麟子的名號從上一場狼狽退場后就染上了污點,在這么下去,只會淪為笑話。他大概是氣惱至極,竟然連裝一裝,挽回顏面都不想做了,看來是徹底要與西境為敵。 他明目張膽地嘲諷西境,西境不可能不做回應(yīng),他們從來都不是忍氣吞聲的性格,更何況里面還有個只外耗別人不內(nèi)耗自己的秦千凝。 “還好吧,若出頭意味著淪為笑柄,成為五境飯后茶余的議論中心,那我選擇平平淡淡才是真。” 中州的人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怎么敢提那事兒的?! 溫家一家獨大,‘溫恪’更是從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從未遇到過任何挫折,性子有一種接近偏執(zhí)的高傲。 好不容易服靈丹用幻藥淡忘了那場奇恥大辱,如今罪魁禍?zhǔn)拙瓦@么堂而皇之地點了出來,他雙手氣得顫抖,猛地轉(zhuǎn)頭瞪著秦千凝:“秦千凝,你真以為我就會這么算了嗎?” 秦千凝一點兒也不怕,你陰陽我就陰陽,你發(fā)狠我也能發(fā)狠。 “當(dāng)然不,你算了,我可不愿意算。”秦千凝朝他那邊走了幾步,兩人面對面,她挑眉,“我說過,偷了的東西總要還回來。” 媽呀,除了嚇得要死的中州小嘍啰們,南境和東境恨不得把耳朵扯出三米長細細聆聽。 他們之間到底有何糾葛? 之前一提這話,‘溫恪’就會炸,但現(xiàn)在她再次提起,他卻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空口污人清白,西境倒是拿手。是我的就是我的,我只是拿回來了而已,你又有什么資格討不討的?”他退場后,中州溫家四處探查,雖然不敢確信當(dāng)年那個容器的去向,但所有懷疑都指向了秦千凝的師兄身上。 只是他們當(dāng)時在北境地盤,溫家不好動手,如今又隨同回到了西境,五境所有的目光都在這里,他們也不好伸手掃尾。 ‘溫恪’理所當(dāng)然,好整以暇地看著秦千凝,眼神透露著挑釁,笑看她舌燦蓮花又能怎么辯駁。 那個禍害被溫家撿了養(yǎng)大,精心教授修煉知識,修得金丹,恩情深重,還一條命而已,竟然還不知感恩,放一個小丫頭來討公道。 秦千凝看著他,沉默了。 正當(dāng)他以為秦千凝想不出話來的時候,秦千凝忽然開口,搖頭,覺得自己跟這種人辯駁純屬拉低檔次:“媽呀,老天爺怎么沒劈死你這個不要臉的?!?/br> 圍觀群眾:好優(yōu)美、好質(zhì)樸、好簡單明了的中國話。 雖然不知前情往事,但莫名爽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溫恪’傻眼了,反應(yīng)過來后暴怒,猛地拉近距離,從牙根冒出陰狠的威脅:“秦千凝,五境大比生死勿論,這話是你說的,如今我要還給你?!边@一場他只有一個目標(biāo),就是殺了她。 光天化日,當(dāng)著這么多人,竟然明目張膽的威脅,其他三境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秦千凝仰頭看著他,他的眼神透露著某種癲狂:“你可要小心謹慎啊?!?/br> 湊得太近,秦千凝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讓人難受的氣息,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們之間的距離忽然被拉開。 荀鶴伸出劍擋在他們面前:“溫道友,五境大比不是你們溫家的地盤,當(dāng)我們死了嗎?” 薛九經(jīng)“嘩”地打開折扇,撲棱撲棱快扇‘溫恪’臉上了:“你們溫家原來是這個德性啊,還說我們南境薛家裝?!?/br> 東境顧念著交情,猶豫著開口:“溫道友,請冷靜?!?/br> 唯有西境一點兒不慌:“媽呀,跟個大傻子似的,我們西境可不是吃素的?!?/br> 第121章 前有各宗表演,后有突發(fā)矛盾,圍觀群眾們快要激動死了。 終于可以親眼見證名場面了!整日捧著纖纖手的書細細品讀了,人都變態(tài)了。 讀過的書會塑造一個人的靈魂,那二十四小時不停歇讀纖纖手,靈魂會變成什么怪樣子? 西境修士們給出了答案。 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fā),‘溫恪’不退讓,秦千凝也不退讓,進行一場無聲的宣戰(zhàn)。 “所以那溫家麒麟子是怎么回事,這種世家大公子,也不是小秦以前能接觸到的啊。” “我不知道,纖纖手沒說啊。” 中州過來看大比的修士們在后面狂擠,試圖站隊:“呵,西境人多勢眾,這番作態(tài)是想要欺壓中州嗎?” 纖纖手的書,文風(fēng)是矯揉做作的,內(nèi)核是秦里秦氣的,污染力是極強的,凡是讀過他所有書冊的人,最近行事都被帶得奇奇怪怪的。 西境人以前就是修真界平平凡凡的修士,本以為會平淡過一生,沒想到會遇到一個橫空出世的怪咖,直接扭轉(zhuǎn)了全境精神面貌??梢哉f,現(xiàn)在的秦千凝不僅是西境的吉祥物,更是一種邪門的精神圖騰。 聽到中州挑釁,他們當(dāng)即就秦千凝附體,立刻轉(zhuǎn)頭道:“喲,誰還能欺負得了你們中州啊,你們多高貴多了不得,我們其他四境都該跪在地下給你們磕頭,還拜什么三清道祖,直接拜你們好了。” 其他三境聞言看過來,眼神略帶不滿,一看就是被煽動了。 中州修士啞口無言,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道:“窮山惡水出刁民!” 以前這樣被罵,西境人也覺得要保持體面,得饒人處且饒人,但現(xiàn)在他們再也不想人淡如菊了,即刻絞殺! 幾句話的功夫,一場斗毆即將發(fā)生。 要說西境占著地盤仗勢欺人,可偏偏要打架的就斗嘴的那三五個修士,其他人就站在旁邊看戲,擠擠攘攘的,甚至還因為看不到,而爬上樹、坐到伙伴肩頭的。 明明是為了各境榮譽而戰(zhàn),為了參賽修士們出氣,卻生生被西境的攪屎棍們弄出了菜市場門口小混混斗毆的氣氛。 “噢喲——”站得遠了伸長了脖子看,生怕錯過一點,“別磨磨嘰嘰了,快打。” 這下兩方都打不下去了,這一場斗嘴,我們都是輸家。 現(xiàn)場亂作一團,有掙扎想要逃離的北境護送尊者們,有熱情洋溢的西境迎接尊者們,有挑戰(zhàn)一分鐘不眨眼怒視的比賽弟子們,有各處都準(zhǔn)備發(fā)起小型斗毆的修士們……眼花繚亂,應(yīng)接不暇。 終于,鬧鬧哄哄一陣,腦子眼睛都花了,西境高位尊者們才出來主持大局,讓大家安靜安靜,各境參賽弟子們前往比賽處休息,眾人才拉拉雜雜地散了。 薛九經(jīng)震撼地低聲喃喃:“西境原來是這般作風(fēng)?!?/br> 北境修士們前來觀賽過,聞言很是疑惑不解:“我們上次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那個時候至少看著挺正常的。 不過他們也只是來過西境最繁華的城邑,沒有去過其他地方,這次五境大比空前熱鬧,或許來的人太多太雜了,風(fēng)氣才會變得奇奇怪怪。 荀鶴點頭,忽地轉(zhuǎn)頭,隨意聊天似地問計綏:“計道友,你們宗門以前所在地離這里遠嗎?” 計綏愣了一下,不太明白這位高冷的北境佼佼者為何和自己攀談,但還是禮貌地回應(yīng):“很遠?!?/br> 荀鶴還沒接話,薛九經(jīng)先探頭望了過來:“有多遠?”荀鶴一提,他忽然就來了興趣,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那曾經(jīng)的萬壑宗該是怎樣的水土,能養(yǎng)出秦千凝這種奇葩。 計綏只好答:“若是上好飛行靈器的話,也得十日之久?!?/br> 荀鶴有些失望,垂眸不說話了。 薛九經(jīng)不甘心,試圖從秦千凝那里扳回一局,連忙道:“那新宗門可近了吧?”他揚起聲音,招呼秦千凝,“秦道友,來者皆是客,我們都來西境了,你不請請客嗎?”之所以要問宗門地址,是因為薛九經(jīng)覺得秦千凝這種鐵公雞,必不可能請他們?nèi)ゾ茦浅院龋疃嘁簿妥陂T飯?zhí)么箦侊?。他山珍海味吃慣了,試試農(nóng)家樂也不錯。 秦千凝想也不想就準(zhǔn)備拒絕,但不知道掌門從哪兒躥了出來,一個健步?jīng)_到薛九經(jīng)面前,拍拍他的肩:“九經(jīng)公子,久仰久仰,你想要來小秦宗門做客,我們哪有不歡迎的道理?!?/br> 雖然萬壑宗舉宗搬遷,房價身價飛升,但掌門的打扮和之前萬壑宗時候沒什么兩樣。不過如今看上去精神太多,身上消沉全散了。 萬壑宗現(xiàn)在算不上中心地界,但也能算個二環(huán),來去時間不算多。掌門想著大家參觀一下,拉拉感情,五境大比結(jié)束后,說不定能蹭個友宗的名頭。 其他三境都是各境鼎鼎有名的天之驕子,拉關(guān)系的不在少數(shù),按理說應(yīng)該早已習(xí)慣,但萬壑宗掌門態(tài)度這么淳樸熱情宛如鄉(xiāng)下親戚的還真沒有。 反正大比開始前幾日都是自由時間,大家拒絕不了萬壑宗掌門的熱情,連哄帶騙的,還真是被他拉去萬壑宗做客了。 秦千凝沒什么反應(yīng),反正萬壑宗那窮酸地盤,讓人來做客也給不出什么東西。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費盡心機想要摳回點本金的南境,一直與各境交往淡淡的北境竟第一個點頭答應(yīng)。 東境有些糾結(jié),礙于刻在骨子里的禮貌,他們沒有立刻拒絕。眼看著就要跟著走,五境只有中州落單,中州哪能忍受這種不堪,立刻咬牙勸道:“陸道友,五境大比最后一場了,你們?nèi)缃竦箶?shù)第二,還想浪費時間去參觀位列第一的西境宗門?” 這話猶如一盆冷水澆頭,陸弗惟立刻清醒,搖擺的心思變得堅定,拒絕掌門道:“多謝長老的好意,只是東境如今并未準(zhǔn)備充分,需要抓緊時間修煉,就不去了?!?/br> 掌門有些失望,比起傳說中一直冷冰冰的北境,這位禮貌至極的東境姑娘其實更疏離一點。比賽就是比賽,勝利十分重要。 他遺憾地點點頭,恭祝東境在第二場大比取得好成績,然后帶著摩拳擦掌的南境和規(guī)規(guī)矩矩的北境回了萬壑宗。 這也是出去參加比賽的萬壑宗修士們第一次回宗,新宗和之前的大小差不多,但靈氣卻天差地別,只是走近了看,發(fā)現(xiàn)除了山頭,一切都是老樣子,連宗門石也是幾百年的老員工了。 秦千凝有些疑惑,把掌門拉到一旁悄悄問:“掌門,咱們宗門……是沒錢了嗎?”竟然把破爛萬壑宗原封不動地搬過來了,居然沒有重新裝修。 掌門愣了一下:“沒有啊。”他看著秦千凝,“本來我們說重裝一下,但是小輩們都覺得以前那種惡劣環(huán)境才能養(yǎng)出你這樣的驕傲,他們都堅持保持原樣?!?/br> 秦千凝:“……”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是,新宗門,她未來的養(yǎng)老地,二環(huán)里修個農(nóng)村小院是什么意思? 眾人跟著進宗,連宗門前的傳送陣都是一樣破爛,傳送人數(shù)有限,薛九經(jīng)不想排隊,直接喚靈獸把自己叼起來上了山。 這樣其實挺沒禮貌的,但掌門一點兒也不介意,樂呵呵地讓他小心點。 北境卻沒有御劍而上,而是跟著秦千凝他們一起,等終于到達大殿處時,南境早已在此等候。 薛九經(jīng)翻來覆去確認牌匾和刻字石上信息沒錯,怎么也想不通一個能擠進五境大比的宗門,居然大殿這么小,薛家隨便一個小偏院都比這兒大。 木柱磕磕巴巴,石板地黯淡無光,無一不在訴述著曾經(jīng)的落魄。 他們站這兒,有不少修士們跑來圍觀,薛九經(jīng)一轉(zhuǎn)頭,差點驚掉下巴。這一個二個穿的,怎么這么窮酸? 這一刻,他心中生出無限感嘆。早就耳聞西境荒涼,宗門落魄,沒想到還能這么凄慘。 這倒是誤會了,由于秦千凝的經(jīng)歷過于傳奇,一舉揚名五境,萬壑宗宗門上下無不爭相模仿,仿佛這就是成功的秘訣。 荀鶴來之前就了解過西境大比以前萬壑宗的事跡,所以并未太過驚訝。不過親身站在此處,感受比想象更深更真切。 難怪秦千凝能在西境影響如此深刻,不是因為她帶領(lǐng)西境取得了勝利,而是她本身的經(jīng)歷就足夠罕見奇跡。 這么落魄的宗門,什么資源也沒有,連藏書閣也只有巴掌大,但誰能想到就是這個宗門出了一個能闖進五境大比的器修呢? 有些聲音說,她全憑劍走偏鋒,憑無法戰(zhàn)勝的運道,但荀鶴不這么認為。 北境茫茫雪原,辨物艱難,為了一眼辨別雪色中異樣的存在,所以北境修士們從小就要訓(xùn)練五感。這也就是為什么當(dāng)時西境大比時,荀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秦千凝。 透過她粗糙的打扮,看到了熠熠生輝的內(nèi)里。他想,這位器修一定會走得很遠,日后必成大器,卻沒想到她來到西境大比時,就已經(jīng)走了很遠的、形跡罕至的路了。 掌門讓他們稍作等候,他讓人送些西境特色靈果過來。 他一走,大殿里就陷入了凝滯的沉默。 不僅北境感嘆,南境更是心情復(fù)雜。他們是五境資源最豐富的,卻沒能比過萬壑宗這群人,說不挫敗是假的。 秦千凝惦記著自己的小峰頭和煉器堂的伙伴們,見他們都低頭不說話,便起身溜了出去,還沒走多遠,就遇到了一群外門弟子。 聽聞秦千凝等人回來了,外門弟子們就在去郢衡長老峰頭的必經(jīng)路蹲守著,遠遠地就見著她來,高興地立刻蹦了起來,嘰嘰喳喳就將她圍了起來。 “秦師姐!我已經(jīng)入了內(nèi)門,拜入了煉器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