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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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卻絲毫無損這將軍面容的英武,還為其增添了幾分凜然威儀。 若是酈黎在這里,定能一眼就認(rèn)出來, 這便是他曾經(jīng)親手交托令牌的前錦衣衛(wèi)指揮使, 現(xiàn)駐扎在雁門郡邊關(guān)地帶、守衛(wèi)著大景邊關(guān)門戶的左將軍,季默。 “季將軍!”旁邊的幕僚焦急道, “匈奴南下, 必須要立刻稟報朝廷, 請求陛下派兵增援啊!以咱們現(xiàn)在的兵力, 若是匈奴鐵了心要攻打邊關(guān),恐怕會死傷慘重!” 說完他又轉(zhuǎn)向那名士兵,追問道:“你可知道匈奴是往什么方向去了?” 士兵:“好像是東南方向。” “東南, ”季默終于開口了,“他們是想走代郡?” “不應(yīng)該啊, ”幕僚不解道,“若是走代郡,那就要經(jīng)過紫荊關(guān),紫荊關(guān)的守軍可比雁門關(guān)要多多了?!?/br> “不對,”季默沉聲道,“目前駐扎在紫荊關(guān)的將領(lǐng)是都尉劉恪,他曾經(jīng)在酈淮手下當(dāng)過幾年別部司馬,后領(lǐng)兵去別處單干,因平叛有功,才被朝廷封為都尉。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但這兩人很可能私下里早已暗通款曲。” “那豈不是中原危矣?” 幕僚悚然起身:“若是紫荊關(guān)被迫,我們連馳援都來不及!” “酈淮不會真允許匈奴進(jìn)犯京城的,他一定會快匈奴大軍一步,入駐皇都。”季默冷靜分析道,“雖然不知道這賊人與匈奴做了什么交易,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這種做法無異于與虎謀皮——這幫蠻子的胃口,可是喂不飽的。” 在邊境的這幾年,季默與匈奴人打過無數(shù)次交道,因此極為清楚知道他們的秉性—— 寅支卯糧,趲新償舊,猶如禽獸披人皮,毫無半分仁義道德倫理可言。 在他們的部族之中,奴隸和老人都根本不算人,婦女和小孩算半個人,只有青壯年,才配被他們當(dāng)做人。 如果實在窮得要餓死了,就揮馬揚鞭,南下劫掠邊境百姓,期間若有大量死傷,那就更好了,正好為部落節(jié)省一份口糧。 酈淮的所作所為,在季默看來,就是這死老頭子玩弄權(quán)術(shù)玩弄太久了,根本不知道一頭血rou喂大的野獸在被放出籠后,不僅會撕咬獵物,還會掉過頭來襲擊它的“主人”。 要是真被反噬,那也是酈淮自作自受。 季默神情冰冷地想,可他此舉若是連累了中原百萬民眾生靈涂炭,這老賊就算下地獄千刀萬剮,也償還不起這份罪過! “傳我命令,”季默站起身,按劍揚聲道,“召集軍隊,隨我一同出征討賊!” * “觀歷朝歷代的史書記載,王侯將相,朝代更迭,不過成王敗寇四字而已?!?/br> 阿禾跪坐在榻旁,朝著榻上奄奄一息的樊王微微一笑,“婦人也好,稚童也罷,哪怕是條狗坐在那個位置上,照樣有人心甘情愿地對其頂禮膜拜,你們知道是為什么嗎?” 酈淮閉上眼睛,他不想回答,更不想聽。 但不得不聽。 就像這個毒婦說的一樣,歸根結(jié)底,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如今無論她說什么,自然都有她的一番道理。 阿禾道:“因為權(quán)勢。這天下有萬千種人心,人人都想出人頭地,可若只靠自己,那得等到猴年馬月才能等到出頭之日;于是他們選出了一個人,叫他來定這天下的尊卑次序,甚至情愿肝腦涂地,奉他為首,還把這規(guī)矩寫進(jìn)書里,代代相傳?!?/br> “而他們管這個人叫做……皇帝。” 酈淮從喉嚨里發(fā)出赫赫的蒼老笑聲,他瘦了許多,就像是一個漏風(fēng)的破布麻袋,“怎么,你是想說,你還想當(dāng)皇帝不成?” “女帝也未嘗不可,”阿禾淡淡道,“只是我目盲,明面上說不過去,也只能隱居幕后,扶持幼主,作為太后垂簾聽政了?!?/br> “垂簾聽政?”酈淮死死瞪著她,眼中滿是血絲,“你以為,我死了,我的兒子不會為我報仇嗎?你只是一個賤婢!何德何能、何德何能能當(dāng)上太后……居然還說什么,咳咳,垂簾聽政……” 阿禾從容地給他倒了一杯水,遞到他的唇邊。 “殿下,喝口水吧,您的兒子如今唯我馬首是瞻,認(rèn)為我對您不離不棄,還承諾說,一旦坐上那個位置,便會封我為皇太后?!?/br> 她雖然笑著,語氣卻溫柔得令人膽寒:“若不是你在將我送進(jìn)養(yǎng)父府上前,認(rèn)為女子有孕后會偏袒夫家,叫人廢了我的身子,終生不得有孕,我現(xiàn)在,或許還真就與游云過著相夫教子的平凡生活;” “退一萬步說,您當(dāng)初要是讓我生下了那個孩子,我是說,我的第一個孩子……看在血脈親情的份上,我就算再憎惡他身上的另一半血脈,也肯定會盡心盡力地扶持他坐穩(wěn)皇位,殿下將來,也不至于落得個斷子絕孫的下場。” 阿禾的笑容愈發(fā)甜蜜,然而酈淮的嘴唇都已經(jīng)被她粗暴的喂水動作弄破,唇齒間溢滿血絲。 她關(guān)切道:“如今大軍距離您魂牽夢縈的京城不過百里,在親眼看到妾帶著大軍進(jìn)京前,您可切莫要死了啊?!?/br> “咳!咳咳咳咳……” 酈淮差點被她這番話氣得直接背過氣去。 但他到底還是喝了那杯水。 因為酈淮確實還不想死。 他不甘心! 酈淮脫力地倒在榻上,用渾濁的眼珠茫然注視著前方,腦海中卻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就在前不久、還被他視為心腹大患和最終宿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