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里，零號怪物確實被他們消滅了，但他們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各國站在第一線的最強異能者都折損大半。

    與牧瑰有密切聯(lián)系的人全都死了。

    而他，牧瑰，活了下來。

    又是一個人活了下來。

    他好好活著，并且實現(xiàn)了自己的夢想，在和平安穩(wěn)的環(huán)境中退休了。

    牧瑰托著下巴想，這真是個做得很好的幻境。

    “不是美夢，是噩夢……”

    他很久很久，才漠然地說出了一句話。

    牧瑰低下頭，在腕表上搜索他們幾個的資料。

    因為已經(jīng)犧牲，搜索權(quán)限已經(jīng)開放。

    他哪怕退役了還能看到所有相關(guān)資料。

    ［……多數(shù)人的尸身未能找到，異能災(zāi)害管理局局長藍(lán)遠(yuǎn)星同志主持了葬禮，他們?yōu)槭刈o(hù)全人類奉獻(xiàn)出了他們寶貴的生命，假如沒有他們的犧牲，就沒有如今和平安寧的時代……］

    牧瑰不再看下去了，關(guān)掉了表。

    因為很無聊。

    他在思考，現(xiàn)在可以了解到了，這個幻境是通過呈現(xiàn)人內(nèi)心最恐懼的景象來擊潰心神的。

    它完美擬造除了牧瑰最害怕的景象。

    牧瑰討厭這個地方。

    哪怕他知道這是假的。

    他看了就反胃惡心。

    牧瑰知道自己應(yīng)該想辦法脫出這個傻逼幻境，但他動不了。

    就是那種明明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但還是什么都做不了的狀態(tài)。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墜入冰海的人。

    寒冷的海水凍僵了四肢，肌rou似乎被千根細(xì)針刺穿，動彈不得。

    他只能任由自己，下墜、下墜。

    墜到無法呼吸、看不見陽光的海底。

    他是真的在害怕，怕得喘不過氣，就好像站在懸崖邊緣，往前往后，都始終只能看見那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他潛意識里一直在害怕這個。

    這是個似曾相識的經(jīng)歷。

    然而，與那時一樣的是。

    這種無力而蒼白的情況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因為深海底下，有火山。

    無論被多么巨大冰冷的海水和地殼覆蓋，仍持續(xù)不斷翻涌、guntang，并噴薄直指天際。

    那就像他胸膛里的憤怒。

    在他平靜的表面之下翻涌著guntang的憤怒。

    牧瑰承認(rèn)了自己的害怕、憎惡以及憤怒。

    這些全都是假的。

    又是他最討厭最恐懼的一種未來的可能性。

    將這種可能性活生生放在他面前的這種情況，讓他只能勉強止住作嘔的心。

    一切害怕、憎惡最終都化作了翻涌的憤怒。

    那是比巖漿更為恐怖、深沉的怒氣。

    這怒氣從過去到現(xiàn)在，都不曾止熄。

    直到他走的自己想要的結(jié)局之前，他也不打算止熄。

    “不能繼續(xù)這樣了……”

    牧瑰嘆息般呢喃。

    他現(xiàn)在得想辦法出去。

    而不是消耗時間在這些無所謂的虛幻東西上。

    可是——

    ……

    “cao……看著真他媽礙眼?！?/br>
    過了一會兒，牧瑰手掌撩起劉海，撐住歪著的腦袋，不耐煩地罵了一句。

    看著那些墓碑，過了些許時間，他又放下手，彎下身，看著地面，腳掌頻繁地點地，像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多動癥患者。

    “先生……這邊要關(guān)門了……”

    守墓人朝他搭話。

    牧瑰猛地抬頭。

    沒有什么表情的臉將守墓人嚇了一跳。

    牧瑰開口道：“有沒有錘子？”

    守墓人：“……你…你要錘子做什么？”

    牧瑰看向墓碑前方，放置祭品的位置，那里突然多出來了一把錘子。

    果然是自己腦子里生成的幻境，想什么就會變出什么。

    牧瑰扯了下嘴角。

    牧瑰伸手抄起這幻化出來的堅固的錘子。

    守墓人大驚失色：“你你你你！”

    牧瑰咧開嘴，唇角綻放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轟！

    牧瑰使了最大的勁，他毫不猶豫地朝著那幾人的墓碑砸了下去。

    碑牌當(dāng)即碎裂成幾塊，塌了下去，下方的土地也因為這夸張的力道綻開了蜘蛛網(wǎng)般的裂紋。

    守墓人尖叫這跑開：“來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個傳統(tǒng)劇中的典型反派角色，牧瑰大笑起來，直笑到岔氣，緊接著，他又揮著錘子砸向了下一個墓碑。

    那些裝著他無比熟悉的人——不，沒有骨灰，只是空氣的什么都不是的墓碑。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牧瑰就這樣一路砸過去，直到將最后一塊砸得稀巴爛。

    回望過去，沿路只剩下了四分五裂的墓碑碎塊。

    牧瑰在暮光下看著自己造成的“盛景”，撐著錘柄，站在那里忍不住又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這次是真的開心的笑。

    “啊……久違了……”

    真是好久沒有這么生氣，這么惡心，這么爽快了！

    牧瑰胸腔和胃里被各種強烈的情緒攪動，幾乎翻江倒海，但他只能笑著說出這一切。

    去盡情做他曾經(jīng)非常想做卻沒做成的事情。

    他很確信。

    這不是他所求的未來，也不是他將要創(chuàng)造出的未來，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