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臟咚咚直跳，忍不住捧著他的臉，又親了一下，補(bǔ)充道：“很喜歡、很喜歡?！?/br>
    三句話，拿捏一只呆雁子。

    冷山雁原地怔愣，半晌，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輕觸著剛才被沈黛末親過的地方，柔軟、溫?zé)幔瑥?qiáng)烈的情緒在他的心底摩蕩，比太陽還要耀眼guntang。

    “這次我真走啦，不能讓費(fèi)大娘久等?！彼吐暤馈?/br>
    “??？……嗯?！崩渖窖愦魷难凵裆燥@迷茫后反映了過來，聲音微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

    沈黛末看著他這個樣子，忍不住偷笑，倒退了兩步，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水架子，裝著水的盆倒了一地，順著樓梯欄桿嘩嘩的往下流。

    “哎呀！”白茶在樓下驚叫著，拿著拖把急急忙忙地跑上來，卻看見沈黛末笑吟吟地站在樓梯口。

    “娘子、公子你們沒事吧？水盆怎么倒了？”他問。

    沈黛末搖著頭，笑著側(cè)身經(jīng)過他的身邊下樓：“沒事，你繼續(xù)拖吧，我先走了?！?/br>
    “？打倒了水還這么開心？”白茶一臉霧水，再看向冷山雁。

    冷山雁坐在床邊，雖然低眉斂目端著儀態(tài)，但若細(xì)看，就能發(fā)現(xiàn)他清冷的眉眼已經(jīng)軟化。

    “……公子？”白茶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他伺候冷山雁這么久，見過他裝作溫柔的樣子，卻從沒見過他在人后也這幅模樣過。

    冷山雁并不理會他，起身推開窗戶，隔著交錯橫行的玉蘭樹枝看去。

    沈黛末剛走到樓下院子里，就像感受到他的視線一樣，轉(zhuǎn)身抬頭望向窗戶，看到窗前的他那一刻，笑著沖他招手，寒風(fēng)吹動著她腰間的纖長飄帶、發(fā)絲紛亂，卻絲毫掩蓋不了她笑意清澈動人。

    冷山雁靠著窗戶低笑，清艷矜貴，是萬物凋零的深冬里唯一的景色。

    第53章 我的郎君賢內(nèi)助

    沈黛末見到了早就等候的費(fèi)大娘，問道：“費(fèi)大娘，您突然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費(fèi)大娘放下手里的茶杯，笑呵呵地對她說道：“四娘子，如今你可是個大忙人了，想要見你一面可不容易?！?/br>
    沈黛末不好意思地笑道：“費(fèi)大娘，您就別打趣我了，有些應(yīng)酬我也是沒法避開，不得不去?！?/br>
    自從她考上舉人之后，就成為城里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的座上賓，沈黛末偶爾可以推脫不去，但人家三番四次地來請她，她再不去就成了過分孤高，結(jié)交也成了結(jié)仇，因此她去書坊的次數(shù)也比之前少了很多。

    “我明白，其實(shí)這次來也不是因?yàn)槭裁创笫?，這不快過年了，提前給你送禮。省得過年那幾日，想進(jìn)你沈府的大門都還得排隊(duì)?！辟M(fèi)大娘笑著說。

    她將一沓禮盒送給了沈黛末，沈黛末笑道：“這怎么好意思，我還沒準(zhǔn)備回禮呢。”

    “什么回禮不回禮的，咱們這樣的交情不講那些虛的，你賞臉來吃個滿月酒就好。”費(fèi)大娘爽快的說。

    “孫女兒？滿月？費(fèi)文都有孩子了？”沈黛末無比驚訝。

    在她考中舉人后不久，費(fèi)大娘就給費(fèi)文取了一位馮氏。

    馮氏家中以賣酥油餅鋪?zhàn)泳S持生計(jì)，他模樣周正，性格也干練，可惜早年喪父，母親又因?yàn)樨毢疀]有再續(xù)弦，導(dǎo)致馮氏從小就沒有男性長輩教導(dǎo)，說親頗為困難。

    而費(fèi)文好賭是出了名的，以至于稍微愛惜孩子的人家，都不愿意把兒子嫁過去。于是一來二去，媒人就將他倆湊在了一起。

    依稀記得，費(fèi)文在婚后還跑來跟她吐槽，說她的新婚夫郎一點(diǎn)也不溫柔，是個潑辣悍貨，成了婚之后不僅不再允許她出去賭錢，還把她心愛的戰(zhàn)斗雞給賣了，偏偏費(fèi)大娘夫妻倆還十分支持馮氏的做法，弄得費(fèi)文郁悶不已。

    “合著這個家里我成外人了?！辟M(fèi)文傷心的跟她哭訴，并且借錢。

    沈黛末哪里敢借錢給她出去爛賭，費(fèi)文更加傷心地回家去了。

    費(fèi)大娘樂得眼睛都樂不攏了：“可不是嘛，女婿的胎如今已經(jīng)穩(wěn)了，我請了城中最權(quán)威的李大夫診了脈，確定是個姑娘?！?/br>
    “這么快？”沈黛末喃喃道。

    “這還快？不快了！他們都成婚四個多月了，算日子也該有孩子了?！辟M(fèi)大娘說著，忽然捂了捂嘴，朝沈黛末歉意一笑。

    沈黛末歪了歪頭，起初還不明白，然后猛然間想起來她和冷山雁成婚已經(jīng)快一年了。

    費(fèi)文和馮氏成親四個月，懷孕三月。她和雁子成婚一年，肚子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難免讓人想入非非。

    費(fèi)大娘甚至已經(jīng)開始安慰她：“沒事的，不要著急，慢慢總會有的……趕明兒，我讓我女婿馮氏過來，讓你夫郎也沾沾孕氣?！?/br>
    沈黛末驚恐?jǐn)[手：“不了，不了?！?/br>
    費(fèi)大娘笑了笑，只當(dāng)她是害羞。

    于是第二天，馮氏還是上門了。

    考慮到馮氏是費(fèi)文的夫郎，冷山雁只當(dāng)是普通后宅男子間的拜訪結(jié)交，平淡地與他聊著家常。

    “郎君，查芝說外頭來了一個女人，自稱是甘竹雨的表姐，說甘竹雨在鄉(xiāng)下的父親病了，請甘竹雨回去看看?！卑撞柙诮o冷山雁添茶時(shí)，輕聲說道。

    冷山雁淺抿了一口香茶：“帶甘竹雨出去看看，若確認(rèn)是他表姐，就準(zhǔn)他三日假回去看看吧?！?/br>
    “是。”白茶得了命令走了。

    馮氏在一旁聽了，忍不住夸道：“雁郎君真是心善，跟傳聞中的沈四娘子似的，般配極了?！?/br>
    普通人家的仆人，但凡是像甘竹雨這種簽了賣身死契的，待遇都算不上太好。

    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顧忌著虛名，賣了死契的下人們境遇倒還好些，但普通人家都以務(wù)實(shí)為主，有一個賣了死契的下人，都跟遇上待宰的羊羔一樣，隨意使喚，別說親爹病了，就算是親爹死了，允許回去奔喪都算是主人家開了大恩。

    像冷山雁這樣的，可謂是極為寬厚仁慈的主人家了。

    冷山雁淡淡一笑，隨意道：“傳聞？我家妻主還有了傳聞？”

    “雁郎君不知道？外面人人都在夸沈四娘子，說她品性溫良，從不拿舉人的勢頭壓人，無論是衙門里的縣丞門吏，還是大戶鄉(xiāng)紳之家提起她，都是滿口的夸贊，更重要是才貌雙絕，不知道有多少男兒家……”馮氏說著說著，突然頓了一下，說道：“不知道有多少男兒家都羨慕你嫁得好呢。”

    馮氏暗自捏緊了帕子，自己差點(diǎn)就說錯了話。

    可他話中輕微的閃頓，又怎么可能瞞過敏銳的冷山雁。

    僅僅一年時(shí)間，沈黛末就從臭名昭著的賭徒搖身一變成了的舉人，她年紀(jì)尚輕，不過剛及笄一年，又生得姿容清麗，沈四娘子的名聲傳得滿城皆知，成了許多男子傾慕的對象。

    白茶在外采買時(shí)，免不了要接觸街邊擺攤做生意的男人們，經(jīng)常把這些聽來的消息告訴冷山雁。

    所以對于馮氏明顯的遮掩，他心知肚明，卻只是低頭笑了笑，只當(dāng)沒聽出來，又繼續(xù)與馮氏聊了一會兒，直到快晌午了，才送馮氏離開。

    *

    甘竹雨得知‘父親生病’的消息后，急匆匆地就走了。

    事發(fā)突然，一直在廚房里專心做事的阿鄔并不知情，剛給席氏送過午飯，正準(zhǔn)備端著甘竹雨那份飯菜給他送去，就被白茶給攔了下來：“忘了告訴你，甘竹雨回鄉(xiāng)下老家了，這三天不用準(zhǔn)備他的飯菜?！?/br>
    “知道了?！卑⑧w低著頭，并不過問甘竹雨回家的理由。

    倒是剛從外面回來的沈黛末停下了腳步，問道：“甘竹雨回家了？他回家做什么？郎君準(zhǔn)了？”

    白茶和阿鄔一起抬頭，齊齊看向沈黛末。

    沈黛末懷里抱著一大束白梅花，這些花幾乎要把她的臉全部擋住，瑩靜潔白的花朵在寒冬中綻放著，濃郁的奇香凌著清寒凜冽的風(fēng)中兀自芬芳，清雅脫俗。

    白茶趕緊說道：“是甘竹雨他鄉(xiāng)下的老爹生病了，郎君開恩，讓他回去三天?！?/br>
    “哦?！?/br>
    “娘子，這是您買的花？”

    沈黛末點(diǎn)點(diǎn)頭：“嗯，回來的時(shí)候看到路邊有小販子在賣，就買了一點(diǎn)，剛剛給父親送了一些?！?/br>
    “真好看。”白茶低聲道。

    “那送你一枝?！鄙蝼炷睦锩嫣袅艘恢λ徒o他。

    “真的？”白茶受寵若驚，克制著止不住的笑容接過：“太謝謝娘子?！?/br>
    “不用謝，快過年了我買的多，你們和查芝都有，阿鄔這是給你的?！鄙蝼炷┯痔袅艘恢ㄩ_得好的臘梅給了阿鄔。

    阿鄔儼然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一份，短暫的驚訝后，低著頭紅著臉伸手。

    “謝謝娘子?！彼穆曇舻投梁?。

    “不用客氣?！?/br>
    阿鄔暗自捏緊了白梅花，臉頰guntang。

    相處了這么久了，還是這么容易害羞。沈黛末笑了笑，看向白茶：“飯菜都準(zhǔn)備好了嗎？”

    “早就準(zhǔn)備好了，正在鍋里溫著呢，就等娘子您回來了，我們這就把飯菜端出來?！卑撞璧?。

    沈黛末點(diǎn)了點(diǎn)頭，抱著剩下的白梅花進(jìn)了屋。

    白茶捧著臘梅，目光緊緊追隨著沈黛末的背影，直到她進(jìn)了屋，他才低頭嗅著白梅花，聞著撲鼻馨香暗暗輕笑，但轉(zhuǎn)頭看見阿鄔的手里也有一枝臘梅，而且開得還比他好，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些。

    “還愣著干什么？快去準(zhǔn)備碗筷，一會兒娘子該餓了?！?/br>
    阿鄔沉默著將白梅花放回屋里，又回到了熟悉的廚房工作中。

    “郎君，我回來啦！瞧我給你帶了什么？”

    沈黛末抱著一大捧白梅花，腳步輕快地上了樓，幾朵嬌弱嫩小的白梅花受不了顛簸從枝頭落下，有些順著她的衣裳落在地上，有些則落在了她的肩頭。

    冷山雁站在窗邊，一襲白衣，衣擺處是如山水畫般暈開的墨色，一路暈染在他的腰際，半披的墨發(fā)垂在身后，冷風(fēng)徐徐拂動他的長發(fā)。

    他輕抬眼睫沖她一笑，捻起她肩膀上落著的白梅花，笑聲低沉：“白梅花?！?/br>
    “喜歡嗎？”沈黛末問。

    冷山雁笑著點(diǎn)頭，從柜子里拿出一個花瓶，花瓶是油畫般的銀藍(lán)色，配上姿態(tài)清淡素雅的白梅花，想想就好看。

    在花瓶里倒入干凈的清水后，他開始根據(jù)花瓶的深度和瓶口的寬度修剪花枝。

    沈黛末就在一旁坐下，將他剪下不用的細(xì)枝末節(jié)的白梅花摘下來，放在手心里念叨：“白梅花真香，卻不是那種聞著會暈頭的香味，花朵像雪一樣，我回來的路上遠(yuǎn)遠(yuǎn)看見有人背著背簍在賣，還以為他背著一蔞雪，可惜今年雪下得格外遲，都快過年了還沒落雪。”

    冷山雁看向窗外：“妻主想看雪？”

    沈黛末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然啦。瑞雪兆豐年，還能堆雪人。”

    冷山雁斂眉低笑：“那應(yīng)該也就是這幾天了?！?/br>
    “真的？”

    “嗯，去年下雪不也是除夕夜下的嗎？”

    沈黛末心虛笑：“我忘記了?！蹦莻€時(shí)候她還沒有穿來呢。

    “說到過年，妻主，年后我們一起去拜訪一下我的外祖母吧。”冷山雁看向沈黛末。

    沈黛末想也沒想就回答：“好啊。”

    冷家一家對冷山雁都不咋地，也就外祖一家還對冷山雁抱有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