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沈黛末避他如蛇蝎，再也不會來看他了。

    “為什么？”楚艷章失魂落魄地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我滿心歡喜地嫁給自己的心上人，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第173章 我的雁子仗肚而嬌

    冷山雁懷孕的消息很快整個府里都知道了，聽說他這一胎懷的還是雙生女兒，金貴無比，所以滿府上下就沒有不小心伺候的。

    就連往日被楚艷章籠絡(luò)的那些下人們，即使背后議論冷山雁管家手段嚴(yán)厲，但也不得不羨慕他的命好，嫁了一個好妻主不說，還一胎懷兩女。

    白茶看著這些人的嘴臉，整個人都神氣起來。

    “公子，娘子可真是重視您這一胎呢，不但找到了城內(nèi)有名的助產(chǎn)夫，竟然還把從前在清繁鎮(zhèn)伺候您的助產(chǎn)夫給找了回來，還有好幾個有名的產(chǎn)科大夫，都花重金養(yǎng)在府里，專門伺候您的一個人。我看吶，就算是皇后生產(chǎn)也沒有這么重視呢?！卑撞瓒酥脺厮畷為_的蜂蜜水，美滋滋地說。

    冷山雁低頭飲著蜜水，纖薄的眼皮一掀。

    “黛娘也真是……不過才三個月，就這樣大張旗鼓地準(zhǔn)備?！焙韧攴涿鬯?，他一邊用帕子擦拭著唇角，一邊輕聲道。

    看似是在責(zé)怪沈黛末太過隆重，可那狹長的細(xì)眸中輕薄的笑意，卻暴露出他此刻得意的嬌態(tài)。

    這哪里還有半點平時讓下人們害怕犯怵的嚴(yán)厲主君樣，分明就是個被妻主寵愛地連自己都不好意思，卻依舊難掩驕矜的寵夫。

    可看著這樣的冷山雁，白茶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因為同樣是懷孕，當(dāng)初公子懷冬哥兒的時候可不是這種反應(yīng)。

    雖然那時娘子對孕期的他也是竭盡所能得好，但公子卻并沒有沉溺在她的寵愛中，反而有種強烈的不安和愧疚感反復(fù)地折磨著他，以至于許多補品灌下去，非但沒讓他的身子豐腴，反而越來越清瘦。

    現(xiàn)在懷了女兒，公子終于可以安心的享受娘子對他的好了。

    他上前替冷山雁捶腿，笑道：“那是當(dāng)然，您這胎可是女兒，自然和從前不同啦。近些天豐家兩位郎君和豐家太爺?shù)弥鷳蚜伺畠?，都高興得不行，不但送了賀禮，豐老太爺那么大年紀(jì)還親自來探望您，還有咱們太爺，從前對您說話時吆五喝六地，昨兒來看您，語氣溫柔地不得了，從前罵你不中用，如今直夸您肚子爭氣，一生就是兩個?！?/br>
    冷山雁不露痕跡地笑了笑，慵懶得靠在椅背上，指尖輕柔地?fù)崦约憾亲印?/br>
    他知道這個兩個孩子是豐家的指望，也是席氏的期待，可比起這些，黛娘喜歡才是最要緊的。

    “妻主何時回來？”他問道。

    白茶搖搖頭，同時端上一盤蜜煎金橘道：“娘子這會兒應(yīng)該還在外面忙呢，公子再吃點甜點吧，您才吐了?！?/br>
    冷山雁搖搖頭，看著用糖煎漬地過于甜膩的蜜煎金橘，胃里就一陣犯惡心，捂著胸口道：“快拿走。”

    “是。”白茶連忙讓下人講蜜煎金橘端了出去，道：“這陣子您害喜得厲害，連葷腥味也碰不得，還時常犯困，您懷冬哥兒的時候可沒這些。不過聽說男人在懷女孩兒的時候反應(yīng)就是會比男孩大一些，女孩調(diào)皮、活潑才會肚子里折騰父親呢?！?/br>
    冷山雁低頭看著自己還未明顯凸起的肚子，眉眼中盡是溫柔慈愛：“那我巴不得她們在我肚子里多折騰，別像冬兒似的安靜，將來每個生得健壯結(jié)實?！?/br>
    “會的，會的?！卑撞栊τ卣f：“兩位小姐將來一定像咱們娘子一樣，文武雙全，還姿容貌美，迷倒無數(shù)小郎君。”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仆人走路的響動，是端午膳的下人來了。

    一道道餐食擺了上來，因為冷山雁害喜見不得葷腥，阿鄔只能做一些素材，但北境冬天的蔬菜除了冬葵，就是白菜、蘿卜這些沒滋沒味的東西，就算阿鄔再怎么換著花樣做，也只有那幾種，瞧著令人乏味。

    冷山雁但是瞥了眼，就沒了吃飯的興致。但想想肚子急需營養(yǎng)的孩子，冷山雁還是耐著膩味吃了許多。

    飯后，他懶懶的躺在床上午休，沒多久乳父就抱著冬哥兒來玩。

    冬兒如今已經(jīng)會走路了，他被照養(yǎng)得極好，整個人就像個年畫娃娃似的，小圓臉小身子都圓滾滾的，蹣跚得走起路時，肥嘟嘟的屁股rou一顫一顫，逗得人只笑。

    “這陣子冬哥兒怎么樣？還乖嗎？”冷山雁順手將自己的蜂蜜水給他喝，小孩子一喝到甜的東西就停不下來，滿嘴都是亮晶晶的水漬。

    “冬哥兒乖極了，才吃完奶就吵著來看娘親?！比楦副е鐑赫f。

    冷山雁捏著帕子輕輕在他的小臉上擦拭，唇畔帶絲絲輕笑：“就知道黏你娘親?！?/br>
    乳父道：“冬哥兒定是很久沒見您和娘子，想您們了?！闭f著乳父就想將冬哥兒交給冷山雁讓他抱抱。

    然而冷山雁卻下意識將冬兒推來，并一手護(hù)著肚子。

    白茶也趕緊上前道：“冬哥兒已經(jīng)會走路了，小腿有勁，又不知輕重，萬一踢著主君的肚子，傷了兩位小姐怎么辦？”

    乳父嚇得不輕，連忙下跪認(rèn)錯。

    “不礙事?！崩渖窖愕暤溃骸拔疑碜又亓耍灰吮Ш⒆?，把他放在毯子上玩就好了?！?/br>
    “……是?！比楦覆亮瞬梁?，這才將小冬兒放下。

    主屋里燒著火炕，火道連接到室外，從外面生火因此主屋內(nèi)雖然溫暖如春，但卻沒有煙火的侵?jǐn)_。

    而且整個屋里都鋪著厚重精美的波斯地毯，小冬兒在幾個仆人的陪伴下，光著小腳丫踩在地攤上玩轉(zhuǎn)圈圈玩得不亦樂乎。

    忽然，外面?zhèn)鱽硪槐娬埌驳穆曇簟?/br>
    小冬兒也停止了玩鬧，他很熟悉這種仆人們帶著尊重的請安聲，因為每次這個聲音之后，出現(xiàn)的就是娘親的臉。

    他迫不及待地朝門外跑去，果然看見帶著一身凜冬寒氣走來的沈黛末。

    “娘、娘、”小冬兒開心地墊著腳跳起來，張開胖嘟嘟的小手要抱抱。

    沈黛末彎下腰，一把將小冬兒抱緊懷里墊了兩下：“冬兒又胖啦，真可愛，想不想娘親呀？”

    小冬兒還不會說一句完整的話，只會一遍遍的喊娘親，黑溜溜的大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縫，小手捧著沈黛末的臉一直親。

    冷山雁看著沈黛末抱著小冬兒親昵的一幕，幽暗的眼神一緊染上莫名的晦澀，這一刻他周身都像籠罩著一片照不進(jìn)的濃稠陰影。

    他一遍遍在心中提醒自己，這可是他和黛娘的兒子，他經(jīng)歷難產(chǎn)差點死掉才生下來的兒子，可不斷提醒的理智在看到沈黛末溫柔地抱著小冬兒親他粉嫩的臉頰時，就頃刻間蕩然無存。

    他不是控制地捏緊了身下的被子，誰也不能靠近黛娘，哪怕是他的兒子也不許，他目光如蛇似毒，死死地盯著笑容天真純?nèi)坏男《瑑?，強烈的忌妒在此刻就像沖破堤壩的洪水般泛濫暴漲，吞噬理智親情，讓他近乎瘋魔。

    黛娘是他的救贖，將他從惡鬼變成人，可如果沒有黛娘，他就還是從前那個人人唾棄憎惡的毒夫，瘋子，他一直沒變。

    這么多年，他一直這樣清醒地瘋狂著。

    “還不快把冬哥兒抱過來，親得娘子滿臉都是口水?！崩渖窖憷淅涞仄沉艘谎廴楦?。

    “是?！比楦干锨皝?，想抱走小冬兒。

    但小冬兒卻緊緊抱著沈黛末的脖子不撒手，還趴在她的懷里哭鬧起來，一時讓乳父也不知所措。

    “沒事，我抱著就好?！鄙蝼炷┬χ鴶[手，示意讓他退下。

    乳父膽怯地望了冷山雁一眼，默默站在角落。

    “雁郎，今天還好嗎？是不是又吐了？”沈黛末抱著小冬兒做在床邊，撩開柔軟的被子，輕輕摸著他的腹部，柔著聲音問道。

    “還好，沒有從前那么難受了?！崩渖窖阄⑽⒋怪^，感受著沈黛末溫?zé)嵴菩牡膿崦?，墨汁般的長發(fā)順著他雪白的脖頸流淌下來。

    他竭力穩(wěn)著聲線，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可看著縮在沈黛末懷里的小冬兒，看著沈黛末那樣溫柔的抱著他，手掌輕輕地拍著小冬兒的后背，動作無比溫和輕柔。

    冷山雁的眼睛頓時像被刺中了冰箭，寒冷酸澀幾乎要將他的眼球凍裂，攥著被褥的修長指骨更加用力。

    一股不可理喻的兇殘的嫉妒冒上心頭。

    他忽然攀上沈黛末的肩，當(dāng)著屋里眾多下人的面，不著痕跡地用自己瘦削的肩膀擠開霸占著沈黛末懷抱的小冬兒，聲音淡啞低沉：“就是今天孩子在肚子里鬧騰得厲害?！?/br>
    一旁的白茶低著頭默默抿著嘴，三個月的孩子手腳都還沒長出來呢，怎么鬧騰？也就騙騙對生育之事不太了解的女人罷了。

    可是公子啊，您要不看看冬哥兒，他都快被您擠變形了，明顯發(fā)出不適的哼唧聲。

    “是嗎？”沈黛末果然上當(dāng)，主動放開小冬兒，對冷山雁關(guān)心無比。

    小冬兒哪里肯依，快兩歲的孩子最是依戀父母的年紀(jì)，一時就哭鬧起來。

    乳父趕緊過來抱他，但小冬兒依然哭個不停，明顯是想讓沈黛末繼續(xù)抱他。

    冷山雁這個做父親的實在冷漠，只有沈黛末這個母親溫柔的對待小冬兒，小冬兒自然更加黏她依戀她，當(dāng)初學(xué)說話時，也是先學(xué)會喊娘親，而不是爹爹。

    可沈黛末的注意力明顯被‘孕期不舒服’的冷山雁吸引了過去，她揮揮手，屏退了一眾下人，細(xì)眉微微顰蹙著，手掌在他微微弓起的脊背上來回?fù)崦?，?xì)長的指尖撫著他明顯清瘦的肋骨，每撫摸一下，他的身體就會跟著輕微的顫動一下，隔著薄薄的皮rou，就像在撫摸箜篌琴弦。

    “怎么又瘦了？”她的聲音很輕，卻含著淡淡的心疼。

    白茶解釋道：“這些日子，公子的食欲不好，為了肚子的孩子都是硬著頭皮吃下去，但因為害喜厲害，吐了不少，這才瘦了。”

    “我明白，冬天沒什么好吃的?！鄙蝼炷┑匦χ?，低頭疼惜地親了親他的額頭，道：“我讓商人從關(guān)內(nèi)運了許多新鮮的蔬菜水果來，應(yīng)該能幫你解解膩。”

    窩在她懷中的冷山雁愣了兩秒，詫異的抬起頭，狹眸光澤細(xì)碎如玻璃水鏡，顫抖晃動地不真切：“黛娘……”

    “怎么了？”

    “太麻煩了?！彼麊÷暤?。

    這個時節(jié)，關(guān)內(nèi)也是寒冬，這些從火室里培養(yǎng)出來的反季節(jié)蔬菜水果，哪怕在物產(chǎn)豐富的中原，價格也極其昂貴，單是一根小黃瓜，價格就要一兩銀子。更何況還有新鮮的水果，大老遠(yuǎn)從關(guān)內(nèi)運到北境，這一路所花費的價格一定是天價了。

    “給你吃的，就不麻煩?！鄙蝼炷┐鬼Φ赝σ馀苋艿?，像冬日醉人的暖陽。

    冷山雁望著她的笑容，只覺得耳膜嗡嗡地響，渾身都暖陶陶地仿佛泡在大雪紛飛的溫泉里，連骨頭都被這溫柔泡軟了，可心頭卻被無名的力量緊絞著，又暖又酸。

    說話間，已經(jīng)有下人將喜好的水果端了上來。

    果盤里盛著鮮脆欲滴的鮮桃、郁李以及甜瓜，上面墜著亮晶晶的水珠子，散發(fā)著天然的清甜果香，在物資匱乏的北境，但是聞著味道，就叫人垂涎欲滴。

    沈黛末挑了幾個軟的，好下口的桃子給小冬兒送過去，剩下的就端到冷山雁面前，掏出腰間的匕首，問道：“想吃什么我削給你吃?！?/br>
    冷山雁跪坐在她身旁，方才眼里兇殘的嫉妒已經(jīng)化成了洶滔滔泛濫的春水，他的眸光更是緊緊地黏在沈黛末身上，軟得濛濛醉人，卻guntang得令人心驚。

    “想吃甜瓜?！彼性谏蝼炷┑募缟?，語調(diào)低喃。

    沈黛末便坐在床邊用匕首削了一個甜瓜，瓜果的皮rou被削開，汁水綻爆間迸出清甜的水汽，甜得令人暈眩。

    在這個時節(jié)吃新鮮的甜瓜，就跟吃金子沒什么區(qū)別。

    冷山雁的心臟越來越燙，幾乎要被這獨一無二的寵愛融化，狹長的眸子里翻涌著難以言喻的水浪，喉結(jié)不停的滾動著，雙臂緊緊摟著沈黛末的腰肢，像離開她就活不了似得。

    甜瓜切好，沈黛末用用指尖捏了一塊最里面也是最甜的瓜rou，送到冷山雁的薄唇邊：“吃吧?！?/br>
    冷山雁張口輕咬，甜瓜充盈甜膩的汁水瞬間在他的口中榨開，濕潤的水舌裹著柔軟的果rou，甜膩的濃香的汁水在他的口中縈繞唇齒不散。

    “甜嗎？”沈黛末眼眸彎彎，笑著問。

    冷山雁點點頭，薄唇微微溢出些汁水，淡紅的唇色被甜膩的汁水染得水亮，顯得唇形更加飽滿，讓人想咬一口。

    沈黛末又喂了他一塊，冷山雁仰著頭，潔白的牙齒咬著青綠色的瓜rou，被甜瓜汁水浸潤過的水潤薄唇含著她捏著果rou的指尖，軟得像一塊蚌rou。修長的脖頸上喉結(jié)凸起，不停上下滾動，最后才將嚼爛的果rou吞咽下去，唇角溢出一點汁水，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有點澀情。

    沈黛末擦了擦他的唇角，拿起被子將他單薄的身子裹緊。

    “小心著涼?！彼f。

    冷山雁被厚實的被褥裹得只露出一個腦袋，他望著沈黛末，低聲道：“黛娘……今天忙嗎？”

    “不忙啊，只要沒什么突發(fā)的事情，應(yīng)該就留在家里了，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冷山雁唇角微微上揚，格外綺麗，他拉著沈黛末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自己則順勢躺在沈黛末的腿上，媚長的眼眸流露出一抹濃甜的笑，漂亮得不可思議：“寶寶想母親，想讓您多陪陪她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