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您的二房在您婚前有了孩子，傳出去會丟了您的臉，而且、楚少爺也會不高興的?！崩渖窖阕载?zé)地咬著唇，淡色的下唇被咬破，流出鮮麗濃稠的血滴。

    忽然，冷山雁眸光格外明亮起來，流轉(zhuǎn)間盡是卑微如泥的愛意：“不然、等我生下這個孩子，我把她給楚少爺養(yǎng)吧，就說是少爺生的？”

    沈黛末明顯怔了一下，立刻拒絕：“不行，絕對不行！這是你的孩子，你辛苦懷她，生她，不是為了送給別人的?！?/br>
    “可是楚少爺之前就因?yàn)槲覜]有做手術(shù)發(fā)過脾氣，打砸過東西。他現(xiàn)在好不容易對我好些了，可要是再知道我懷了孩子……”冷山雁眼尾微顫，帶著明顯的懼意。

    “我明白，你不用怕?！鄙蝼炷┞曇羟宓?，但眼神卻十分堅定：“我讓找他說退婚的事情?！?/br>
    門外，楚艷章死死握著胸口，退婚兩個字就像冰錐一樣，又狠又準(zhǔn)地扎在他的胸口上，每一次呼吸，都有撕裂的血液汩汩流出。

    他跪在門口，無聲地落下淚來。

    屋內(nèi)，對話還在繼續(xù)。

    沈黛末因?yàn)槔渖窖銘蚜撕⒆?，不斷對他噓寒問暖，這樣溫柔的舉動，是他這么多年都從未體會過的。

    冷山雁得到了沈黛末會退婚的承諾，也恃寵而驕起來。

    窩在沈黛末懷里撒嬌，還拉著她的手放在肚子上：“小姐，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我希望是女孩兒，長得像小姐?！薄澳泻阂蚕矚g？小姐別哄我了，大家族哪有不喜歡女孩兒的呢？畢竟沈家是真的有王位要繼承啊?！?/br>
    ‘賤人！賤人！’楚艷章朦朧的淚眼里涌現(xiàn)除了一抹尖利的恨意。

    他憑什么以為自己能懷女兒？憑什么認(rèn)為自己能生的出來？憑什么認(rèn)為一個二房賤種生出來的小賤種可以繼承沈家。

    恨意逐漸扭曲變質(zhì)，楚艷章飛快地抹了把淚，起身回到了房中，聯(lián)系了蛋糕師。

    傍晚，冷山雁因?yàn)樵性缙谑人木壒?，早早休息了?/br>
    沈黛末也抽空來到了楚艷章的房間，商量退婚的事。

    如果說她之前因?yàn)閮杉衣?lián)姻對退婚猶豫的話，現(xiàn)在是徹底下定決心了。

    冷山雁說得對，婚前小三懷了孩子，確實(shí)是對楚艷章的傷害。

    他們是兩個大家族強(qiáng)行湊在一起的人，本來性格就不合適，見面時如客人般禮貌客氣，楚艷章或許也是因?yàn)楹ε逻@段婚姻吧，所以之前才三番四次推婚，遠(yuǎn)遠(yuǎn)地躲到國外去。

    偶爾冷山雁出國，還會給她帶回一些關(guān)于楚艷章的消息。

    他在國外很開心，像自由的鳥兒，還有許多熱情開朗的外國女人環(huán)繞追捧。

    而她因此幼稚地利用冷山雁來報復(fù)他，可漸漸地，這份報復(fù)里摻雜了一絲真心。

    她開始舍不得冷山雁吃避孕藥，舍不得他打胎流產(chǎn)，更舍不得他和孩子骨rou分離。

    其實(shí)，她知道就算她和楚艷章退了婚，父母也絕對不會同意讓冷山雁做正室，他依舊只是一個見不得光的二房。

    但至少這樣，不會再傷害其他人。

    楚艷章的門被打開，但不知道為什么，今夜楚艷章的話格外多，每當(dāng)沈黛末想要開口提退婚，就會被他喋喋不休的話語堵回去。

    “好啦黛末，我今天真的太累了，有什么事明天生日宴后再跟我說吧。對了，為了這場生日宴，我費(fèi)了好大的功夫，你讓他一定要參加哦，不要辜負(fù)我的好意。”

    說完，楚艷章砰地一聲將門關(guān)上。

    沈黛末無奈，只能回屋繼續(xù)陪著冷山雁。

    *

    第二天，生日宴十分熱鬧，連文郁君等人都來了，一樓擺滿了空運(yùn)過來的鮮花，花團(tuán)錦簇?fù)碇┲鴮捤傻睦渖窖愠鱿?/br>
    “黛末，這就是你的二房？”文郁君笑得很是溫柔，他雖然是楚艷章的繼父，但十分年輕，臉頰一側(cè)還有個小梨渦，柔軟貞靜。

    “是?！鄙蝼炷c(diǎn)頭。

    “父親，這就是冷醫(yī)生了。”楚艷章拉著冷山雁介紹，手里還拿著一個28形狀的氣球。

    冷山雁禮貌頷首。

    文郁君看了眼28的數(shù)字，笑容更加燦爛，揚(yáng)起手中香檳酒道：“原來你只比我小七歲呀，看來黛末喜歡成熟的男人，艷兒，你多跟冷先生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不要太毛躁了?！?/br>
    冷山雁得體的笑容有些僵硬，喉嚨微微滾了滾，原本客套的恭維話噎在嘴邊，什么都說不出了。

    “冷先生怎么不喝酒呀？”文郁君看著他杯中的葡萄汁問道。

    冷山雁眼神明顯慌亂了一下。

    沈黛末替他說道：“他這陣子胃不好，不能喝酒，我代他喝。”

    說罷，沈黛末將杯中香檳酒一飲而盡，因?yàn)楹鹊锰保粏芰艘幌?，一直咳嗽?/br>
    “慢點(diǎn)喝，我又沒有逼你，嗆著了吧，難不難受？”文郁君忙放下酒杯，用掌心輕輕撫著沈黛末的胸口，一下一下，動作柔情到了骨子里。

    冷山雁眼神略顯深沉。

    忽然，生日宴上的燈光一暗，幾l個傭人將比人還高，制作成城堡樣式的精美蛋糕推了出來。

    在場的人無不驚嘆，隨即都在祝賀冷山雁生日快樂。

    宴會廳燈光昏暗，只有蛋糕周圍點(diǎn)著幾l根氛圍蠟燭，周圍人頭攢動，什么都看不清。

    “快許愿吧。”有人說道。

    沈黛末扶著冷山雁上前，他面帶笑意，小聲在耳旁對沈黛末感激道：“真是辛苦楚少爺了，特意準(zhǔn)備了這么漂亮的蛋糕?！?/br>
    “靈徽，幫我拿下果汁?！崩渖窖阏f道。

    孟靈徽無奈從人群里擠進(jìn)來，接過她手里的酒杯。

    然后冷山雁雙手握拳放在胸口，閉上眼睛許愿。

    突然他叫了一聲，像是被人從身后狠狠推了一把，整個人向前倒去，而前面就是蛋糕。

    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沈黛末想拉住他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可冷山雁在倉惶之下，竟然拉住了一旁的孟靈徽，靠著借孟靈徽的力道，他雙膝跪在了蛋糕面前，但好在沒有跌進(jìn)蛋糕里。

    可一旁的孟靈徽就沒那么好運(yùn)了。

    他本來就一手端著酒杯，又冷不丁被冷山雁拽了一下，整個人沒有防備，直接摔進(jìn)了蛋糕里。

    不過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發(fā)生了這樣一幕，眾人都驚詫無比。

    而還不等眾人回過神來，孟靈徽就顫顫巍巍地從蛋糕里爬了起來，他捂著臉，腰間也有一個血窟窿，水墨畫般清澈動人的眼眸驚恐地睜大，瞳孔都在顫抖。

    下一秒，一行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了出來。

    而在他剛剛跌倒的位置，赫然豎著一根為了固定蛋糕的小木刺。

    已經(jīng)有男賓嚇得尖叫起來。

    “我的臉、我的臉、”他震驚地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承受不住毀容的巨大打擊，暈了過去。

    “靈徽——”沈黛末要沖過去將他送去醫(yī)院。

    誰知，冷山雁突然緊緊攥住了她的衣裳，表情痛苦：“小姐、我的肚子好疼、”

    沈黛末一把將他抱起，同時對一旁的保鏢說道：“快去準(zhǔn)備車，讓靈徽跟我一起去醫(yī)院，護(hù)士跟著一起?！?/br>
    一場生日宴鬧哄哄的結(jié)束了。

    中心醫(yī)院里，孟靈徽的臉上包著厚厚的紗布，腰上也縫了針，他靜靜看著窗外，表情麻木沒有任何情緒。

    而冷山雁的病房內(nèi)，醫(yī)生說道：“幸好跌進(jìn)蛋糕里的人不是這位先生，不然木刺刺進(jìn)他的腰腹部，胎兒就保不住了，現(xiàn)在這位先生只是受到了驚嚇，倒沒有流產(chǎn)的先兆，只需要住院觀察幾l天，沒問題的話，回去好好靜養(yǎng)就行了?！?/br>
    沈黛末松了一口氣。

    “另外，根據(jù)產(chǎn)檢顯示，這位先生懷的是個小姑娘，真是恭喜小姐了?！鄙蚣移煜碌尼t(yī)院醫(yī)生恭喜道。

    沈黛末有些驚訝。

    “真的？！小姐，您有女兒了！”冷山雁比沈黛末還要驚訝，激動地?fù)嶂约旱亩亲樱B手背上打著的點(diǎn)滴都不顧了。

    手背血管里扎著的留置針，因?yàn)樗偷赜昧o握，針頭瞬間移位，如果不是有膠布固定著，怕是已經(jīng)連針頭帶血全都濺了出來。

    “嗯，我知道?！鄙蝼炷└┥碛H了一下他的額頭。

    冷山雁激動地眼眶通紅，因?yàn)椴铧c(diǎn)流產(chǎn)，過分擔(dān)驚受怕的原因，他的眼底布滿了血絲，狐貍眼因?yàn)檠鄣壮溆臏I水顯得更加明亮和可憐。

    “差點(diǎn)，差一點(diǎn)我就保不住我們的孩子了，我現(xiàn)在想起來都覺得后怕，怎么就差點(diǎn)摔倒了呢。”冷山雁抱著她，將臉埋入她的腹中，后怕顫抖地聲音甕聲甕氣地傳出來。

    沈黛末輕拍著他的后背，安撫了好一陣，又讓護(hù)士給他重新扎了針，直到他在藥物的作用下漸漸睡過去，沈黛末才開口道。

    “醫(yī)生，靈徽他怎么樣了？”

    醫(yī)生道：“腰上的傷口已經(jīng)縫合，沒有大礙，但他的臉被劃傷，恐怕用藥也難以恢復(fù)成原先的模樣，但也不是十分明顯，如果稍微上上妝，還是能掩蓋的?！?/br>
    “我知道了?！鄙蝼炷┐鬼?，語氣里潛藏著一聲難過的嘆息。

    她守在冷山雁的床邊，看著他即使在沉睡，手還依然護(hù)著肚子的孩子，心中十分不忍。

    “小姐?！辈》客猓ｇS走了進(jìn)來。

    “是誰推的冷山雁，查到了嗎？”沈黛末走向陽臺，冷冷看著窗外。

    保鏢將一個視頻拿給她看，道：“生日宴會因?yàn)橛泻芏鄽馇蚝突ɑ艿木壒剩脤⑸昭鐣d里所有監(jiān)控都擋住了，所以暫時不知道是誰推的冷先生?！?/br>
    沈黛末輕笑了一聲，指尖在欄桿上輕扣：“行了，你下去吧?！?/br>
    “是?！?/br>
    沈黛末靜靜站了一會兒，打開了病房門。

    楚艷章一臉擔(dān)憂地望著沈黛末，問道：“黛末，冷醫(yī)生他怎么樣了？他沒出什么事吧？是我大意了，忘記了這些蛋糕為了造型好看，都會在里面插棍子凹造型?！?/br>
    “他沒事?！鄙蝼炷╉獬聊粗⒕蔚谋砬椋p柔的嗓音沒有一絲情緒：“艷章，我們可能不合適，婚約還是取消吧?！?/br>
    楚艷章的表情一瞬間僵住，仿佛被澆了一桶冰水，涼得徹頭徹尾，甚至眼底那一抹假裝出來的關(guān)心都還沒來得及消退，震驚又滑稽。

    “為什么？黛末，我不要退婚！我不要！”楚艷章回過神來，抓著沈黛末的手。

    “為什么退婚，你真的不明白嗎？”沈黛末看著他。

    楚艷章眼眸顫抖，嘴唇止不住得顫抖：“你都知道了？對不起，可是我真的忍不了，我從小就期盼著嫁給你，我做夢都想成為你的丈夫，我怎么能看著他懷上你的孩子，看著你一點(diǎn)點(diǎn)和我疏遠(yuǎn)，明明你從前不是這樣對我的?！?/br>
    “從前，你也不是這樣對我的，不是嗎？”沈黛末緩緩開口，沉靜的眼神溫柔又無情。

    楚艷章的表情瞬間更加痛苦，他拽著自己的頭發(fā)，歇斯底里地喊：“我真的不是故意推婚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為什么一接近婚期我就出事！黛末，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不要退婚，求求你，不要拋下我好不好？”

    沈黛末清麗絕俗的臉龐沐浴在溫柔的光芒中，看著楚艷章失聲痛哭的模樣，眼神略有一絲飄忽，仿佛回憶起他們純真無暇的小時候，心里有些觸動。

    但很快她又想起楚艷章在國外的那些熱情的照片以及他三次推婚，心中那點(diǎn)柔軟的觸動，就像落在指尖的雪花一樣，很快便消失了，無痕無跡。

    “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難言之隱，家族壓力。你放心，這件事責(zé)任在我，跟你沒有任何，我會和你母親說明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