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鄙蝼炷┬χ膭?。

    幼年雁又驚又喜，臉色瞬間更紅了。

    *

    幼年雁真的非常好養(yǎng)，只需要美食和漂亮衣裳，就可以讓他高興一整天。

    小家伙也非常懂事，沈黛末批折子的時(shí)候，他就默默在一旁自己玩她帶回來的九連環(huán)，玩膩了，就去外面摘荷花，剝蓮子。

    等沈黛末忙完，從堆成山的折子里抬起頭時(shí)，旁邊不知何時(shí)多了一個(gè)小碗，小碗里全是剝好去芯的新鮮嫩蓮子。

    體貼懂事簡直和成年雁子如出一轍。

    “皇帝jiejie，你終于忙完啦！”幼年雁坐在她不遠(yuǎn)處，懷里抱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暮苫?，笑容璀璨如星河?/br>
    看著這樣的他，沈黛末滿身的疲憊瞬間清空了。

    “雁雁，過來。”她對他招招手。

    幼年雁放下荷花，歡快地跑過來。

    沈黛末捻了一顆蓮子喂給他，溫聲道：“雁雁，我總看你盯著我的折子瞧，是不是想學(xué)認(rèn)字了？”

    幼年雁用一種‘jiejie你真聰明，居然這都知道’的亮晶晶眼神看她。

    “嗯?！彼c(diǎn)頭道，這些日子他被她養(yǎng)得膽子大了，不想剛來時(shí)那樣怯懦，連想吃點(diǎn)心都不敢開口。

    之前雁子跟她說過，他童年被辛氏虐待，不受冷母重視，能識字全靠自己，學(xué)得很困難，更要像做賊一樣生怕被發(fā)現(xiàn)，吃了很多苦。

    “那我教你。”沈黛末笑著，將一支細(xì)毛筆塞進(jìn)他手里，幼年雁開心大笑：“jiejie你最好了。”

    不知不覺，幼年雁已經(jīng)在她身邊呆了一個(gè)月了。

    雖然這具是她的夫郎，但幼雁畢竟是小孩子，她們還是分開睡的。

    他睡床，沈黛末睡旁邊的軟榻，熄滅蠟燭后，他們各自躺在床上。

    幼年雁甜甜的聲音傳來：“jiejie、晚安?！?/br>
    乖巧的幼年雁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跟她道晚安。

    沈黛末勾著唇笑：“晚安，明天見?！?/br>
    一夜清夢，沈黛末忽然被人搖醒。

    “黛娘、黛娘？”熟悉的屬于冷山雁的聲音傳來。

    “嗯？雁子？”沈黛末迷糊睜眼。

    冷山雁抱著她，嗓音里滿是委屈：“黛娘，我做錯什么？為何要和我分床睡？”

    第247章 番外：不平篇

    沈黛末將這段時(shí)間的經(jīng)歷告訴了他。

    “真神奇，沒想到我還能見到小時(shí)候的你，雁子你小時(shí)候真可愛?！鄙蝼炷└吲d地抱著回歸的冷山雁，終于可以放心大膽的親親抱抱了。

    冷山雁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沒說。

    *

    再一次見到幼年雁是在一年之后，正好快到中秋節(jié)。

    沈黛末跟大臣們商量完正事，到晚上進(jìn)后宮，剛進(jìn)含涼殿，就看見原本應(yīng)該在殿內(nèi)伺候的宮侍們，此刻站在了殿外。

    她推門而入。

    殿內(nèi)燈光昏暗，價(jià)值千金的昂貴綾幔從房梁垂落，清新和風(fēng)裹挾著池塘荷花的香味灌入殿內(nèi)，綾幔拂動如清波流水，深處站著頎長清瘦的影子。

    “雁郎？”沈黛末撩開綾幔，慢慢走近。

    冷山雁望著她，一旁跳躍的橘黃色燭火照亮他分明深邃的五官，精致流暢的輪廓美得朦朧，仿佛在發(fā)光，纖麗的狐貍眼含著笑意，眸色波光粼粼，耀眼得幾乎讓人無法直視。

    “jiejie、”

    “……雁雁?！鄙蝼炷┗秀币凰?，立刻意識到這是去年那個(gè)懵懂的幼年雁長大后的模樣。

    “jiejie，十年了，我終于又見到你了。”幼年雁、不，少年雁像一團(tuán)猛烈的燃燒的火焰向她本來，幾乎要撞進(jìn)她的懷里。

    但到了她面前，處于男兒家的矜持和禮教，他勉強(qiáng)停了下來，但看著她的眼神卻那樣激動，眼中溢動著細(xì)碎的水光，快要喜極而泣了。

    “十年？”沈黛末有些意外。

    她這里的時(shí)間才過去不到一年，那算算時(shí)間，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六歲了。

    “嗯?！鄙倌暄阒刂攸c(diǎn)頭，臉上的笑容幾乎沒有消失過。

    他指尖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足勇氣，勾起了她的的衣袖，狐貍眼中露出青澀的期待：“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懷念在這里和你度過的那段時(shí)光。那jiejie呢？你又想過我嗎？”

    沈黛末笑著摸摸他的頭，柔聲道：“當(dāng)然有想，你回去之后，我很擔(dān)心你，但心你又被辛氏他們欺負(fù)。”

    少年雁咬著唇低下頭，狐貍眼舒服地微微瞇起，像是很享受被沈黛末摸頭的感覺，整個(gè)人像只小狗狗，說不出的乖巧。

    “沒事的jiejie，這些年我都習(xí)慣了?！鄙倌暄阈χf。

    他見沈黛末沒有拒絕自己的觸碰，膽子便大了，雙手都揪著她的袖子，柔軟的布料滿滿地塞在他的手心，仿佛這樣能把他這些年空虛思念的心臟填滿。

    只要想到未來能嫁給沈黛末，他就覺得這些年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即使日日夜夜都被辛氏鎖在狹窄陰暗的繡樓里，也沒關(guān)系。

    他的心中有了期待，一切就都可以忍受。

    沈黛末越發(fā)心疼，什么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因?yàn)樗溃f得再多都無法彌補(bǔ)他這么多年承受的苦難。

    她立刻讓尚食局準(zhǔn)備了許多美食。

    “雁雁，這是你從前最喜歡吃的廣寒糕，再嘗嘗?！鄙蝼炷⒏恻c(diǎn)遞到他面。

    “jiejie還記得我愛吃廣寒糕？”少年雁跪坐在桌前，姿勢端正清雅，眸光笑意格外清亮。

    沈黛末：“當(dāng)然，你走的這一年，只要尚食局一做廣寒糕，我就會想起你剛吃像只松鼠的模樣?！?/br>
    “一年？”少年雁有些驚訝，狐貍眼隨即一彎，細(xì)碎如星，滿映著沈黛末的倒影。

    真好，jiejie，不必像他一樣承受十年的思念之苦，真好。

    他微微彎腰俯身，張口咬住了沈黛末手中的廣寒糕，柔和的燭光照亮他白玉般清透的肌膚，濃密纖長的睫毛根根分明，清輝般的眸光透過低垂的睫毛望著她，滿眼癡迷。

    “怎么還跟小孩子似的？”沈黛末啞然失笑，因?yàn)橛H手帶過軟萌可愛的幼年雁，所以哪怕見到少年雁時(shí)，語氣里也有種不自覺的寵溺。

    “我才不是小孩子，jiejie，我馬上要行冠禮了。”少年雁指尖輕輕抹去嘴角的殘?jiān)?，殷紅薄唇一勾，笑容光艷四射。

    民間約定俗成，男子行了冠禮，就表明可以成婚了。

    他在冷家苦苦熬了這么多年，就為了等到他行完冠禮，嫁給沈黛末的那一天。

    沈黛末被少年雁孩子氣的語調(diào)逗笑，卻壓根沒聽懂他的暗示，只是揉了揉他的頭，溫溫柔柔道：“嗯，我們雁雁已經(jīng)是大人了?！?/br>
    少年雁在心里嘆氣，已經(jīng)是帝王的jiejie，怎么比他還單純。

    晚上，沈黛末照例準(zhǔn)備睡著旁邊的軟榻上，但卻被少年雁拉住。

    “jiejie、”他低著頭，面容帶著羞澀，但并不讓人覺得矯揉造作。

    事實(shí)上，沈黛末第一次見到冷山雁時(shí)，就已經(jīng)是他重生的成年體，成年的雁子很少會做這種少年氣的小表情，很生動明艷。

    “怎么了？”沈黛末很有耐心地問。

    少年雁的眸子黑得發(fā)亮：“jiejie，從前是我年紀(jì)小不懂事，你是帝王，我怎么能讓你睡軟榻呢?！?/br>
    沈黛末輕笑著：“無妨，我睡哪里都是一樣的?！?/br>
    “jiejie、”少年雁猛地抱住了她的手臂。

    沈黛末驚訝地看向他。

    少年雁說：“jiejie還是去床上休息吧，不然我心中不安?！?/br>
    沈黛末拗不過他，便問道：“那你怎么辦？”

    少年雁頓時(shí)滿臉漲紅，猶豫了一會兒，怯生生地開口詢問：“我和jiejie一起睡，行嗎？”

    沈黛末猛然睜大了眼。

    少年雁臉上泛著不自然的潮紅，雙手緊張地揪著她的袖子。

    “你不害怕嗎？我可是個(gè)女子。”沈黛末驚訝于少年雁的大膽。

    “我怎么會怕？”少年雁激動又生澀：“我……jiejie是我未來的妻主，我早晚都是jiejie的人，我不害怕?！?/br>
    這些年，辛氏和繼弟們對他的磋磨愈演愈烈，各種各樣纖密的折磨人的法子都用在他的身上，將他折磨的痛苦不堪，他的心幾乎要扭曲瘋魔，恨不得化身成為戲文里的厲鬼，不擇手段地報(bào)復(fù)回去。

    可是六歲那年的美好經(jīng)歷，讓少年雁窺見了這些痛苦折磨后的幸福。

    原來他現(xiàn)在承受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苦盡甘來，未來他會嫁給世界上最溫柔強(qiáng)大的女人，會成為一國之后。

    jiejie曾和他說過，未來的他是個(gè)很好的皇后。

    什么是好皇后？自然是溫柔、賢德、聰慧、仁愛的人才是好皇后。

    既然如此，他怎么可以變成一個(gè)無惡不作的厲鬼？這樣的人，jiejie又怎么會喜歡他？

    所以他必須忍，不能怨，更不能恨，恨意會像毒瘡一樣爬滿他的臉，讓他變得面目可憎，那他就不像未來那個(gè)雍容冷艷的皇后。

    而且，jiejie喜歡他天真可愛的模樣，他還要保留一份天然的純真。

    這樣他才是jiejie喜歡的夫郎，合格的皇后模樣。

    “好吧?！鄙蝼炷┦Φ?。

    他們躺在一張床上，別看少年雁嘴上那么大膽，但第一次和女人躺在一張床上，他身體僵硬地像塊木頭。

    明明就是個(gè)小孩子，非要拉著她一起睡覺，逞什么強(qiáng)呢？

    沈黛末淡笑著搖了搖頭，隔著被子輕輕拍著他的肩。

    “別緊張?！彼崧暤?，掌心一下一下，輕柔地拍打著，像在哄小朋友。

    很快，她就感覺到被子下僵硬的身體軟了下來，少年雁緊張急促的呼聲也慢慢變得平緩。

    床幔之內(nèi)光線很暗，沈黛末以為他睡著了，卻沒看見夜色中少年雁霧蒙蒙的雙眼。

    那雙眼靜靜地望著沈黛末，晶瑩的淚水帶著這十年來的委屈無聲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