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劉挽這么搞，是連活路都不給人留了嗎？

    劉徹莞爾，避開眾人的目光，還得順著劉挽的話安撫道：“也罷，早些年眾臣本也不同意這些事，不開就不開吧?！?/br>
    別啊，皇帝啊，你一個皇帝得為天下安寧著想，劉挽要是把安容處和藏書樓都關(guān)了，他們得被唾沫星給淹死。

    “不開了，不開了?！眲⑼炖^續(xù)把頭埋在劉徹的肩上悶聲的開口。

    誰都注意到劉挽問出曾出入藏書樓，在里面得各家名師教導(dǎo)的人，此時的身體搖搖欲墜。或許旁人未必清楚藏書樓的份量，他們既是受益者，最明了。正因為清楚，也知道如果藏書樓關(guān)閉，無數(shù)普通人讀書識字的路至此中斷，彼時他們會被天下人口誅筆伐。

    不，不是的，他們沒有這個意思，他們并沒有想過逼迫劉挽關(guān)閉藏書樓，他們所想的僅僅是劉挽出面證明自己的清白，劉挽為何不按他們想的做呢？非要把事情鬧大鬧僵？怎么可以這個樣子？

    “長公主，在下并非此意。”

    既然不能眼看著藏書樓關(guān)門，該要解釋的必須去解釋，否則真讓事情繼續(xù)發(fā)展下去，才是真正的沒有辦法收場。

    劉挽抬頭道：“你們心中怎么想我不管，我只看到你們在藏書樓大鬧，我也只看到你們縱火燒藏書樓。而且，區(qū)區(qū)幾個男人在安容處鬧事，他們說我們安容處不收留他們你們就信了？怎么不說說看安容處多年來救濟(jì)多少人，幫助多少人？”

    啊，劉挽臉上好像沒有半點的淚痕呢？

    劉挽敢露出臉來，根本不在意被人看出她是裝的。

    彼此都是擅長偽裝的人，她這個裝哭的事兒算事兒？不過是堵住他們嘴的伎倆而已。

    “不明內(nèi)情，連何當(dāng)為之，何當(dāng)不為都不懂，還敢出來鬧騰？怎么？你們以為你們是正義的使者，你們覺得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就你們聰明？連因果關(guān)系都弄不清楚，跳出來叫喚得最是歡實，以為這樣就能證明你們的能力，證明你們心中有正義？卻不知道你們不過是別人的一顆棋子？你們事情辦得好與不好，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但是，我會讓你們?yōu)榇烁冻龃鷥r。因為和幕后的人比起來，你們從藏書樓出來的人，更應(yīng)該懂得藏書樓的重要性，偏你們知道藏書樓的重要，依然要?dú)Я瞬貢鴺?，你們比起那些根本不需要靠藏書樓的人更可惡，也更讓我厭惡?！眲⑼旌敛谎陲棇@些人的厭惡，也讓這群因為藏書樓而獲利的人們面如死灰。

    “用人們最樸素的話來說，你們的行為叫作端起碗來吃rou，放下筷子罵娘。”劉挽補(bǔ)充上一句，她是覺得方才的話依然不夠直白。

    劉徹輕咳一聲，提醒劉挽說話注意點，畢竟有很多的人在。

    好吧，劉挽決定換一換，“通過你們讓我明白一個道理，世間有太多忘恩負(fù)義的人。哪怕你們讀了很多的書，并不代表你們懂得恩義。既然你們不懂，我又何必同你們爭執(zhí)？相信會有很多人愿意告訴你們恩將仇報該落得怎樣的下場?！?/br>
    【作者有話說】

    還有還有！

    第369章 好戲要開場了

    這些人眼中流露出了恐懼, 因為他們想到后果。劉挽所言不差，接下來的他們必將遭受無數(shù)人的質(zhì)疑，謾罵。

    “你們?yōu)殡夼e薦的是這樣的人才？”何止呢，劉徹的聲音響起, 似在無聲的提醒所有人, 莫不是他們都忘了, 劉徹以察舉之制, 要的是世人為大漢舉薦德才兼?zhèn)渲恕＝Y(jié)果呢，舉薦上來的都是什么人？

    首當(dāng)其沖的定是丞相李蔡, 李蔡立刻請罪。

    “舉薦吶, 收入門下, 為己所用。父皇開創(chuàng)察舉制不假, 然沒有各方的舉薦，這些人是沒有資格出現(xiàn)在父皇面前的，因此，在感激父皇之前, 因察舉之制而得以被舉薦, 進(jìn)入朝堂的新人們，他們第一個要感謝報答的從來不是父皇。父皇想看到的是這樣的局面？”劉挽聲音清冷的響起，再一次引起眾人側(cè)目。

    不是，你一個公主有必要懂得那么多嗎？

    “父皇初初用察舉制，得到如公孫弘丞相和主父偃這類的人才，但, 漸漸的父皇察覺了, 最終出頭的慢慢的變成豪強(qiáng)士紳, 交替的舉薦, 今天你舉薦我兒子, 明天我舉薦你兒子，與從前的世祿世卿并無區(qū)別。父皇失望了嗎？”劉挽覺得依然不夠，指出問題所在。

    被劉挽細(xì)論起底下cao作，而且一語中的的人們有些慌了，這里頭的彎彎道道，劉挽怎么如此的清楚。

    劉徹注意到底下臣子們都紛紛低下頭，可見劉挽說對了。

    既然如此，劉徹問：“依你所見，當(dāng)如何？”

    “考試?！眲⑼煜嘈牛婆e制度在其后沿用數(shù)千年，給了無數(shù)普通人擠身的機(jī)會，在大漢也一定能夠給很多普通人機(jī)會。

    “昭告天下，三年一度，無論身份，地位，凡自詡有才有能者，皆可參加考試，由鄉(xiāng)試開始，縣試，州試，殿試，過三關(guān)斬六將，最后通過殿試者，才有為官的機(jī)會，這些人，可稱天子門生。”劉挽不須思索的答來，誰聽得下巴不都要掉了。

    對，劉徹推行察舉制的初衷本意是為了斷世族的壟斷，眼看著豪強(qiáng)士紳在不斷的壯大，劉徹感到不妙，舉天下之才為大漢所用，或許能夠改變一些處境，劉徹以為可以。

    然，這些年劉徹分明感受到他所得到的人才，瞧那身份來歷，一切又歸于原處，劉徹不是不急，也不是不想改變，但他苦思冥想并沒有更好一個辦法。

    群臣對劉徹向劉挽討主意一事，都覺得劉徹怕是糊涂了，集思廣益都得不到一個比察舉制更好的辦法，怎么，劉徹指望劉挽能給出一個好主意，滑天下之大稽！

    在眾人等著看笑話時，劉挽順口既答來，絲毫沒有為難。簡單的幾句話，透露出的信息，誰細(xì)品其中不得大贊一聲好。

    “長公主，如此不拘一格取來的人，倘若無德當(dāng)如何？”不，不行，不能讓劉挽一番cao作，否則他們怕是都要被后來者取而代之。

    “察舉之制上來的人就沒有無德的？世祿世卿者沒有無德之人？”劉挽反諷之。

    坑啊！能不能來個人把劉挽的嘴堵上，哪有像劉挽這般厲害的嘴。

    “不過，你提醒得很對?！眲⑼旆磫栔笥掷^續(xù)附和，被劉挽懟得差點上不來氣的人更想掐死劉挽來著。

    “既然都有可能尋到無能無德之人。是不是應(yīng)該給所有官員考核？”認(rèn)可后的劉挽又提出一個問題，所有人？？？

    劉徹此時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都是不錯的主意。具體的你們拿個章程。按長公主的構(gòu)思，朕希望你們能給朕一個上佳的方案?！?/br>
    心情愉悅的劉徹啊，很是覺得劉挽鬧騰歸鬧騰，解決問題的法子也相當(dāng)?shù)亩唷?/br>
    “這一回察舉上來的人，讓他們都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何時你們將考試的章程，官員考核的章程拿出來，昭告于天下了，何時再讓他們憑真本事來到朕的面前?！辈粌H如此，劉徹更是把這一回推薦上來的人打回去準(zhǔn)備讓他們都重新再來。

    劉挽道：“父皇此舉未必有朝令夕改之嫌，先前定下的規(guī)矩在新規(guī)矩沒有出來之前，當(dāng)照舊規(guī)，察舉上來的人，可以重新考查他們的才德，而不該讓他們回去重考。反正有官員的考核制度呢，將來他們的官當(dāng)?shù)煤貌缓?，會有機(jī)會驗證的?！?/br>
    本來不滿于劉徹竟然要把此番舉薦決定留下的人全都打回去的人，如何也沒有想到最后幫他們說話的會是劉挽。聽劉挽提出考試的法子，而且道破他們在察舉制度中的各種小心思，可見劉挽并不能容他們?nèi)绱怂烈庑惺?。有辦法能打擊他們的囂張氣焰，劉挽定不會放過。但他們也不會由著劉徹和劉挽出手而不反擊吧？

    萬萬沒有想到，劉挽勸說劉徹不可一竿子把人全打死。

    嗯，劉挽這種人，太難評。

    對劉挽有太多復(fù)雜的情緒，眾人都不想吱聲。

    劉徹聞言點點頭，隨后又問：“所有人？”

    “從藏書樓出來，但凡參與過藏書樓鬧事的人，算得上德行不休，不僅他們要查，舉薦他們的人也要查才對?！眲⑼焓悄欠N被人欺負(fù)不還手的人嗎？

    不還手，無非是在尋機(jī)會。

    劉徹在這時候喚道：“張湯。”

    張湯一個廷尉聽到劉徹的叫喚，第一時間出列，“陛下?！?/br>
    “查清楚?！眲貏e的話再沒有，這一句足夠。

    劉挽補(bǔ)充一句道：“以及長安城時主管長安城守衛(wèi)，內(nèi)務(wù)的所有人，都查查。雖說讓你廷尉府管幾個鬧事的人未免大材小用，眼下無人能正國法，立典范，只能有勞張廷尉出面。”

    話是劉挽說的，讓張湯聽話照辦，須得劉徹點這個頭。

    劉徹頷首，張湯立刻應(yīng)下一聲是。

    “門外道是從受災(zāi)縣內(nèi)來的人，該如何處置？”事至于此，張湯不得不問上一問，外頭鬧騰的人是不是他也順便接個手呢？

    劉徹望向劉挽，事因劉挽而起，鬧到這樣的地方，劉挽要收尾的話，該一起來，不能落了哪一個。

    劉挽相當(dāng)自覺的道：“把他們帶回去問一問，查一查，收了誰的錢，得了多少好處，能讓他們在家有余糧，度過困難的時候不遠(yuǎn)萬里的進(jìn)京。他們說自己是受災(zāi)區(qū)的人他們就是了？”

    嘶！還能有這樣的cao作？

    不會吧，誰做那么蠢的事？

    張湯注意到劉徹剛剛的神色，這回不用再問劉徹，他第一個答應(yīng)下。

    劉挽偏在此時沖眾人道：“諸位，好戲要開場了?！?/br>
    無數(shù)人如臨大敵。

    有些人不太明白，所謂的好戲開場是幾個意思。

    隨著安容處和藏書樓被關(guān)，所有在安容處和藏書樓的人都被趕出，藏書樓每日定時定點打開的門，這一回關(guān)上，不知何時才能打開。

    與之而來的是一段簡單明了的公告。

    安容處那頭寫的是，救濟(jì)老幼婦孺無數(shù)的安容處，被人責(zé)罵不收留幾個男人，因而連劉挽這位長公主都被罵了，道劉挽是偽善，根本沒有真正的為民之心。好勒，假善的劉挽下令將各地的安容處關(guān)了。有什么道理做好事依然得挨罵呢？劉挽是欠罵的人？

    藏書樓那兒，藏書樓存在本為傳播知識，以教化萬民，開民之智。可是為了一件道聽途說的事兒，藏書樓內(nèi)的人得利于藏書樓，反而要?dú)Я瞬貢鴺?。既然得益之人都不懂得愛惜藏書樓，藏書樓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

    兩份公告帖出去，不認(rèn)字的人由識字的人一解釋，很快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鬧得人盡皆知。

    比起安容處的那份告示，藏書樓的告示發(fā)酵速度要快得多。畢竟都是讀書人，既讀書，更明白劉挽下令關(guān)藏書樓是真正的寒心了。

    藏書樓大開方便之門，傳道授業(yè)解惑，以天下之書為天下人覽，目的是讓人們可以通過讀書識字，改變他們的命運(yùn)。

    自藏書樓建立以來，多少從前根本沒有機(jī)會識字的人識字了，多少明明識字，卻不通經(jīng)書典籍的人得以有機(jī)會拜讀名家著作，由此見識得長，從而吸收更多的知識。

    因為傳出劉挽貪墨賑災(zāi)錢的事兒，有人是不相信的，一則是因為劉挽商業(yè)遍布天下，二則是因為劉挽并非是那等沒有國家大義的人，斷不可能做出這等事。而且，有人提出，不管劉挽有沒有做下貪墨賑災(zāi)錢糧，和藏書樓并無關(guān)系，不應(yīng)該在藏書樓鬧事，縱火燒毀藏書樓一事更不應(yīng)該為之。

    劉挽是劉挽，藏書樓是藏書樓，應(yīng)該將事情分開，而不能混為一談。

    再者，不滿劉挽的人，想要劉挽給個交代，更不應(yīng)該拿藏書樓來鬧。藏書樓建立之初衷是為讓天下人得以讀書識字，劉挽有再大的過錯，那都跟藏書樓無關(guān)。執(zhí)意認(rèn)為劉挽和藏書樓是一體的人，實在不恥應(yīng)該自行離開藏書樓，往后再不踏入藏書樓一步即可，斷然不該毀了藏書樓。

    藏書樓非一人的藏書樓，而是天下人的藏書樓，它給予人們希望，更能讓人們改變未來，毀了藏書樓等于斷了人們改變命運(yùn)的道路。

    是以，藏書樓關(guān)閉的那一刻，無數(shù)人們發(fā)出一片哀鴻！整個長安，哭聲一片。

    第370章 挨打

    企圖通過讀書改變命運(yùn)的人, 他們最大的希望是藏書樓。

    這幾年下來，有多少人在藏書樓學(xué)到本事，又有多少人因此有了讀書識字的機(jī)會，觀越來越多的人集聚在藏書可知?；蛟S他們并非都為了將來做官, 為了澤被蒼生, 但他們都通過藏書樓看到了希望, 他們緊緊的握住希望, 憧憬著未來。

    結(jié)果一切的美好都?xì)Я?，毀在明明同樣清楚知道藏書樓之重要的人手里?/br>
    館陶大長公主從旁人的嘴里得知, 劉挽在被人誤會而且用各種手段逼迫的時候, 放話關(guān)閉安容處和藏書樓, 樂得拍掌叫好, “果然是我們老劉家的人，受不得一點氣。這些人當(dāng)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還敢在雞蛋里挑石頭，該讓他們長長記性?！?/br>
    陳須提醒館陶大長公主道：“母親聽聽長公主向陛下進(jìn)言的擇才之法?！?/br>
    沒錯，最值得人關(guān)注的必須是劉挽提出的用應(yīng)試的法子挑選人才。

    “你要參加？”館陶大長公主反問兒子一句, 陳須面上訕訕, 連連擺手否認(rèn)。

    “既然你沒想過參加考試，為何著急？”館陶大長公主對著兒子是毫不掩飾的嫌棄，但凡兒子有幾分本事，她都不用如此憂愁。

    沒本事的人想不清楚劉挽進(jìn)言政策的利弊，反而人云亦云。觀陳須的態(tài)度，怕是又被人忽悠了。館陶大長公主提醒道：“我如今還在, 凡事還能給你們擋。倘若你們不識趣, 既不懂政策之于大漢之利, 又沒有半點的眼力, 將來陳家會怎樣敗落, 我兩眼一閉是管不著?！?/br>
    陳須一怔，隨后道：“母親不是說，將來陳家能夠得到泰永長公主的庇護(hù)?！?/br>
    “想要得到她的庇護(hù)，你們應(yīng)該先守規(guī)矩。你想跟她作對，還企圖得到她的庇護(hù)，你是把她當(dāng)成傻子嗎？”館陶大長公主越看兒子是越嫌棄，以前還有些腦子，如今越發(fā)不像樣。

    不成不成，還是得按劉挽說的那樣，盡快培養(yǎng)下一代，免得她將來死了也不得安生。

    陳須臉都僵了，小聲抗議道：“我沒有想過跟長公主為敵，只是擔(dān)心長公主無所顧忌的行事，最后會不會禍及到我們陳家？”

    “不勞你cao心，她敢做，陛下得利，沒有人動得了她。而且睜大你的眼睛看看外面的形勢。你以為她平日不顯山不露水，她手里沒有人？人雖然不在她的名下，并不代表她不能用。想跟她斗，瞧不上她的人癡人說夢。”大概都覺得劉挽突然鬧出來很不可思議，在館陶大長公主這兒，館陶大長公主知道，從前是劉挽不想理那些人，由著他們鬧，眼下是劉挽想收拾人了，這些人也該收拾了。

    陳須的臉色并不算太好，小聲的提醒道：“其實有人想請母親出面，要是能把安容處的一些賬目，還有一些小細(xì)節(jié)告訴他們，以后我們都會成為自己人?！?/br>
    館陶大長公主聞言恨鐵不成鋼的大罵，“蠢貨。你要跟誰自己人？如果你想跟他們湊一塊，你大可直說，我成全你，一定讓你離開陳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