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堂之上，不管要對付的是哪一類的人，都得有心計，也得會變通。所謂的敵人，是敵人亦或者是盟友，在于利益。

    利益一致時，大家可以共同的合作，利益相悖里，該及時變換陣容自當(dāng)及時。

    陳四娘凝望著劉挽，不太確定的一點是，劉挽是在教她嗎？

    對啊，劉挽確實是在教她！

    館陶大長公主眼中閃過喜色，很好，很好。劉挽愿意指點陳四娘，證明陳四娘入了她的眼，這是好的開始。至于接下來陳四娘能不能捉住這個機會，陳家能不能捉住這個機會，得憑本事。

    “安容處的事，姑祖母還想繼續(xù)管嗎？”該叮囑的劉挽叮囑一句，也得問出此番來的另一個目的所在。安容處的事館陶大長公主還想繼續(xù)插手嗎？

    館陶大長公主一愣，隨后反應(yīng)過來的問：“若是上交朝廷？”

    “不會和現(xiàn)在有太多的關(guān)系。一應(yīng)支出和收入都會有相關(guān)的明細(xì)，這一切其實不過是將安容處暗里歸屬于朝廷的關(guān)系捅到明面上罷了。他們這些人忘記當(dāng)年我設(shè)安容處時跟父皇說過的話，與我何干？”打一開始，劉挽設(shè)立安容處的初衷是為大漢刷好感，讓天下的人知道，大漢朝知道老百姓們難，給無家可歸，困難的人一個可以讓他們重新振作的機會，也會為他們尋得立足的根本。一應(yīng)設(shè)備和條件經(jīng)過劉挽多年來和無數(shù)人的摸索，已然成制。

    再交到朝廷的手里，有人想搶走安容處，想要借機收人心，他們沒有這個機會。

    “我畢竟年紀(jì)大了?！别^陶大長公主不是不想管事，管著事的館陶大長公主誰都不敢輕視，館陶大長公主太明白人心，也知道權(quán)利若是不用，會慢慢的被人遺忘。

    “掛個名字無妨?！眲⑼煲廊灰娥^陶大長公主的大皮，這才是劉挽的目的所在。

    館陶大長公主同劉挽再一次對視，豈不明白。

    “既然你還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管事我是管不了，掛名有何不可？”館陶大長公主盼劉挽能夠越來越厲害，她越是厲害，跟在她身邊的人會更有機會。

    陳四娘畢竟才嶄露頭角，需要機會，也需要時間。

    劉挽得到館陶大長公主的親口答應(yīng)，應(yīng)下一聲好。同館陶大長公主小聊了半響，劉挽才離開。

    待她一走，董偃才進(jìn)來，給館陶大長公主倒了一杯水，問：“長公主答應(yīng)了嗎？”

    館陶大長公主并無瞞著董偃之意，搖頭道：“并未提及。”

    董偃一愣，視線落在陳四娘的身上，一會兒又移開了，他不解于館陶大長公主先前盤算得好好的事，一見劉挽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軍功，若非實打?qū)嵉墓冢钟泻斡?？”館陶大長公主如此問起，道出她不開口的原因。館陶大長公主回想劉挽說過的那一句要靠自身立足的話，不能否認(rèn)。

    “泰永身邊的女兵，那是追隨她多少年的人。衛(wèi)青，霍去病，都幫她練過，河西之戰(zhàn)，她能和霍去病一道深入敵后，一次又一次的攻破匈奴的大軍，四娘上戰(zhàn)場是有可能取得一定的軍功，也不能忽略另一件事，她若是撐不住當(dāng)如何？”館陶大長公主道出她改主意的原因所在。

    軍功，眼下的大漢無一人不以驅(qū)逐匈奴為爭功封爵的首要去處。可是軍功也得實打?qū)?，孤軍深入的劉挽帶上陳四娘，陳四娘的身板擺在這兒，她可以？

    顯然，陳四娘早想通其中的關(guān)鍵，對館陶大長公主的提議，當(dāng)時的她并沒有同意。

    館陶大長公主想用最快的方式助陳四娘在朝堂上立足，上戰(zhàn)場是最快的不假，但并不代表人人都能夠。

    一但立不下軍功，反而把小命丟了，試問那是館陶大長公主的初衷嗎？

    “那該如何是好？”軍功是不可能了，別的辦法呢？董偃都開始幫著館陶大長公主發(fā)愁了。

    館陶大長公主的視線落在陳四娘的身上問：“你的計劃呢？”

    “應(yīng)試?！标愃哪锎鹬?，館陶大長公主一愣。

    “泰永長公主當(dāng)日向陛下提議開應(yīng)試之法，以取天下之才。這些日子朝堂上因為泰永長公主之事，并沒有過多的人關(guān)注，并不代表陛下不把此關(guān)乎國家之大事放在心上。故，可以準(zhǔn)備了?！标愃哪锎_實早已經(jīng)想好該用哪一種方式在朝堂上立足。

    察舉制，算是一種法子。

    劉徹既能創(chuàng)察舉制，為攏人才，劉挽想出更好的一個辦法，能讓劉徹得到更多的人才，甚至可以打破世族人才的壟斷，給更多的寒門出頭的機會，試問劉徹會不用？

    朝堂上沒有議論爭執(zhí)，并不代表事情推動不下去，更有可能是事情已經(jīng)定下，如今怕是各方都在完善各種的條件，故而才會無聲無息。

    館陶大長公主一怔，第一反應(yīng)是，“如此之快？”

    “長公主行事一向雷厲風(fēng)行，諸事若非早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長公主未必會提出?！标愃哪锾嵝佯^陶大長公主一句，別忘記這件事的推動者是誰。

    陳四娘研究劉挽行事，最終得出一個結(jié)論，劉挽這個人，做人做事，若非準(zhǔn)備齊全，斷然不會輕易開這個口。正因如此，陳四娘篤定考試取才的法子，必是要落定實處。

    館陶大長公主回想還真是，但館陶大長公主不得不問上一句，“你有幾分把握？”

    第383章 她要死了

    不錯, 縱然劉挽的建議劉徹聽取，私底下也派臣子該安排的都安排起，很快將要推行，陳四娘想成為參加科舉的人不是太大的問題, 但最后能不能成為被大漢所取的人才, 難道不是最關(guān)鍵的？

    “試試。”陳四娘斷不可能夸下?？? 試試唄。

    “可惜藏書樓沒有開?！标愃哪镎Z氣中是毫不掩飾的遺憾, 諸子百家們在藏書樓的講課，讓世人受益匪淺, 陳四娘也是其中之一。

    館陶大長公主一聽立刻道：“旁的事還罷了, 你想聽課有何難, 我讓泰永擇幾位名師到府上授課即可?！?/br>
    對的, 別的事情或許劉挽會不愿意配合，選人才一事，劉挽作為首倡者，比任何人都更盼著女子能夠在大漢的每一處綻放光芒, 證明她們女子絕不遜色于任何男人。

    “謝祖母?！标愃哪镎嬲\感謝。她去藏書樓借閱過不少的書, 上面有著各家的注釋不假，也有不少人寫下各處的心得，然并不代表陳四娘不需要名師教導(dǎo)。

    陳家讀書的風(fēng)氣是不多的。畢竟連陳須和陳蟜都不是喜歡讀書的人。

    陳四娘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她自學(xué)。

    劉挽剛回到上林苑，既收到館陶大長公主送來的信，請劉挽務(wù)必為陳家擇幾位名師授課。劉挽贊許道：“陳家這位四娘是個聰明人?！?/br>
    能得劉挽夸贊的人不算太多, 華柬既問：“奴該如何？”

    “去請花夫人擇幾位先生, 請他們往陳家授課, 告訴他們, 授課之人有男有女。若是不愿意去的, 不必勉強。”館陶大長公主養(yǎng)男寵董偃的事，有不少人大為不恥，不想跟館陶大長公主家扯上關(guān)系，劉挽有數(shù)。何況，館陶大長公主求師，更多是為的陳四娘，劉挽若是不將話說清楚，等人到館陶大長公主府上，真要是鬧出事，最終收拾殘局的依然得是劉挽。

    故，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該提前說清楚的不妨提前。

    華柬應(yīng)下一聲是，立刻去傳話。

    劉挽將館陶大長公主送來的信點燃燒了，鹿竹在此時進(jìn)來道：“長公主，凌杞夫人想見一見你?！?/br>
    啊，今天都約好的嗎？一個個都想見劉挽。

    凌杞呢！

    劉挽想著墨家道：“我去一趟墨家?！?/br>
    在上林苑最在的好處莫過于劉挽不用跑得太遠(yuǎn)。諸子百家的人，劉挽想見方便得多。

    劉挽說去便去，凌杞的院子一如當(dāng)年，像是從來沒有變過。連人，也沒怎么變。

    “長公主。”凌杞眉目依舊同劉挽打招呼，劉挽頷首回禮道：“夫人?！?/br>
    隨著諸事都步入正軌，劉挽見百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但來信不少的。

    “長公主請?！绷梃揭齽⑼烊雰?nèi)，劉挽也不著急追問凌杞尋她來所為何事，直到隨凌杞而入，見好幾個仙風(fēng)道骨的老者，有男有女，七八個人在劉挽步入的那一刻，視線齊齊落在劉挽的身上。

    好在，他們打量他們的，劉挽神色如常，完全不受影響。

    “這是墨家的幾位長老，多年閉關(guān)修煉，不常外出，故不為外人所知。”凌杞解釋一番眼前的這群人到底怎么回事。劉挽聽到修煉二字，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秦始皇追求長生不老，被徐福忽悠的事兒。

    還有，史書記載漢武帝也是追求長生不老一事的皇帝之一，至今為止劉徹并沒有這樣的情況，所以，誰把漢武帝忽悠住的？

    陰陽家的人是最有可能的不假，但安夫人那樣的態(tài)度，她都不信所謂的長生不老，更沒少在劉挽的面前提起所謂的命數(shù)，定數(shù)一事。劉挽如今的情況安夫人相當(dāng)?shù)那宄?，安夫人給劉挽的答案是不可改，自然，也不會一個勁的跟劉徹說，他們有辦法能夠讓劉徹長生不老對吧。

    所以，讓劉徹迷上丹藥，相信所謂長生不老的人會是誰？

    劉挽腦子飛轉(zhuǎn)，并不忘同并不相熟的一群老爺子和老太太見禮。

    “是福澤深厚之像。她身上功德很大?！眲⑼鞗]有擺架子，能給一群老爺爺老奶奶見禮，讓一群本來不算太高興被墨家鉅子請來，要為一個皇家公主做事生出的不滿稍稍減去一些。

    待看清劉挽的面相，嗯，凌杞補充道：“安容處是長公主所設(shè)。不僅如此，長公主修渠引水，造福各地百姓。多年來更匯集各家人們，研究各類利于民生的工藝，皆為百姓而謀，百姓受益之?dāng)?shù)，不計其數(shù)?！?/br>
    凌杞說起劉挽的事跡，語氣雖然平靜，也是有許多的感慨。沒有人想到劉挽會做到這樣的地步，哪怕一開始被忽悠到她手底下的墨家人們，也并沒有想到，竟然有人真的可以做到這樣地步。

    到如今，將近十年的時間，劉挽一次一次的用行動向他們證明，他們認(rèn)為的不可能，是因為沒有人愿意去做。不巧的是，劉挽恰是一個愿意付之行動的人。

    故，別說安夫人了，墨家的人得知劉挽竟然要英年早逝，也并不愿意。

    “可惜，功太高，不為天地所能容。她要死了?！绷梃郊?xì)數(shù)劉挽的功勞時，一群老爺爺和老奶奶聽著，一道冷酷的聲音響起，目光凌厲的盯著劉挽，透著輕蔑和不屑。

    劉挽作為當(dāng)事人，幾年前聽了安夫人的話，劉挽是懷疑人生的，她有好多的事情沒做，一切并未安排妥當(dāng)，怎么突然被告知，因為她為太漢做得太多，做得太好，將為天地所不能容，所以她要死了！

    許久劉挽都沒有接受這個結(jié)果，但是，劉挽知道，她不接受，她要跟天斗，她知道怎么跟他們斗？

    與其想跟天斗，不如想想辦法，該怎么樣才能讓她辛苦布下的局不會付之東流。

    對，落實她安排的一切，不會讓一切因為她的不存在而消失，才是頂頂重要的大事。

    劉挽想得通透，縱然不是沒有安排人去尋尋所謂懂天命的人，但，劉挽其實偶爾見過幾個，也明白有些人不管把話說得再怎么好聽，高人不好遇見。

    因此劉挽其實一直都放平心態(tài)，如果能夠有法子改所謂的命，再好不過，實在改不了，那她在活著的時候，能夠多做一些事便多做一些。

    嗯，墨家啊，劉挽不能說不寄以希望。

    可是突然被凌杞請過來，更被墨家的所謂長老提醒，啊，她因為事情做得太多，人太好，老天容不下她，要她死了。

    意思跟安夫人說的差不多，劉挽淡淡的應(yīng)一聲。

    一群人其實都觀察著劉挽，想的是，劉挽一個孩子被人提醒，很快她要死了，而且是因為她的功勞太大，不為天地所能容才死的。

    正常人聽到這樣的內(nèi)容都得懷疑人生吧？

    結(jié)果怎么著，劉挽應(yīng)下一聲，沒有然后了！

    大眼瞪小眼半響，誰都在等著對方的發(fā)話，比如墨家的一群上了年紀(jì)的人們，他們想啊，一個大漢的公主，于國有功，結(jié)果被告知她正因為做了太多利國利民的事，才為天地所不能容，要把她收回去，是個人都得懷疑人生吧？

    劉挽平靜的反應(yīng)，好像聽見一句她吃得太飽，應(yīng)該要控制，正常嗎？

    正不正常，反正劉挽是沒有如他們所愿的有過多的不滿與憤怒。

    “安夫人早已將此事告知長公主。”凌杞作為一個中間人，太清楚自家長老和劉挽的性子，不得不出面解釋解釋。

    “是她讓你們把我們請出來的？只為了給她改命？”立刻有人不善的追問。

    劉挽不吱聲，凌杞連忙道：“并非長公主之意。陰陽家將此事告訴我們，我們都希望有辦法能改一改長公主的命數(shù)，既非長公主所要求，我們也并未受到長公主的威脅?！?/br>
    誤會絕對不能誤會，凌杞太清楚自家長輩們都是怎么樣的人，生怕他們一言不合一個都拂袖而去，再要找著他們，太難！

    為了穩(wěn)妥起見，先一步把話說明白，莫要再折騰很重要。

    只是，劉挽問：“夫人是想為我逆天改命？”

    對嘍，劉挽不得不問問清楚，凌杞把她請過來意欲何為，不把話說清楚不太好。

    凌杞回頭和劉挽對視，輕聲的道：“長公主容我/日后再解釋?！?/br>
    換而言之是讓劉挽配合配合。

    劉挽挑挑眉問：“術(shù)業(yè)有專攻，陰陽家都做不到的事，你們墨家可以？”

    是的，劉挽對墨家有沒有這個能力表示懷疑，安夫人給劉挽的感覺，她是想救劉挽的不假，但逆天改命一事太難，難得讓安夫人沒有辦法的只能讓劉挽努力的減少存在感，別再惹得老天注意，或許如此一來，可能改變某些結(jié)局。

    可惜，劉挽斷不可能接受碌碌無為一生，活個幾十年卻一事無成，甚至任人擺布，最后連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那是人能接受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