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木村涉喘著氣睜開眼。

    方才耳畔的童音仿佛是幻覺, 他朝著四周望去，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東西。

    男人從地上站起來, 將那串佛珠留下的掛穗塞進口袋，不顧因為用力捏抓碎片而鮮血淋漓的手心, 咬牙朝著另一個方向踉踉蹌蹌地跑去。

    曾經(jīng)那些設(shè)施應(yīng)該早就廢棄了！這里面除了昨天被人扔進來滅口的少年外本該空無一人。

    腳上動作加快，繞過凹凸不平的石面, 再次穿過一個洞頭，撲面的鐵銹味縈繞在鼻尖。

    一面鐵做的大門。

    門把位置環(huán)著細鎖, 在這種陰雨連綿的潮濕地帶, 上面早就銹跡斑斑。

    木村涉嘴唇哆嗦，從口袋里掏出短刀就往連接處砍去, 眼中狂熱越來越甚, 一定要得到那個讓他安心的答案才肯罷休。

    擊砸鐵鏈的聲響被空洞的墻壁吸收, 回蕩在四面之中, 隨著又一次砸下, 這條本就裝飾作用更強的鏈條應(yīng)聲而斷！

    “吱嘎——！”

    他幾乎是撲開了大門。

    一股沉積已久的灰塵味撲面而來，夾雜著日積月累后揮之不去的腥氣。

    木村涉踏步入內(nèi)，左右看去, 四周都是早已荒廢的鐵床和柜臺, 掛點滴瓶用的高架倒在四周，共同構(gòu)成一種無人到訪的破敗。

    男人重重地舒了口氣。

    沒有。

    里面什么都沒有。

    他緊繃的神經(jīng)這才徹底放松下來。

    將里面轉(zhuǎn)遍, 積攢的灰塵反倒提供了不少的底氣, 等再次走到最開頭的房間時, 木村涉的神色好看許多。

    他還記得這里。

    高額的投資砸下去, 作為投資者他當然得先看見匯報，才會再‘慷慨’地掏出腰包。

    于是佐川大（別館主）帶他來到了這里。當時他就站在這個地方, 看見幾個藏品保險柜順著通道朝內(nèi)運輸，里面?zhèn)鱽碛袣鉄o力的砸墻聲。

    聽著刺耳，于是他扭開頭，看向另一個投資者：“里面也是貨物？”

    “當然?！蹦侨嗣黠@比他更有經(jīng)驗，朝著遠處揚了揚下巴，“喏，看那里?！?/br>
    木村涉轉(zhuǎn)頭看去。

    下一秒，他有些嫌惡地捂住鼻子，等手指快碰到臉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就已經(jīng)帶著輕薄的特制防護面具。

    一個看著只有五六歲模樣的小孩躺在床上。

    看不清臉，但是他的腹部露在外面，巨大的剖口里面好似有rou芽在蠕動，仔細看去是幾個擠在一起的rou瘤。

    他瞬間有些反胃。

    “場面不好看吧？”旁邊的投資者用手拐戳了戳他，在小孩嘶啞的唉鳴中笑道，“今天來看一眼他們是在干活就行，反正這些活交給有經(jīng)驗的做，咱們就安心等著錢鉆進口袋里?！?/br>
    木村涉有些狐疑：“他肚子里是什么東西？”

    “哈哈，這個可解釋不清楚。”投資人笑起來，見他還是一臉驚魂未定，才指了指前面，“想知道可以問問他，這里都是他負責的?！?/br>
    木村涉這才注意到室內(nèi)不止有實驗用的貨物和研究員。

    還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人。

    說年輕其實是因為露出的手皮膚不像中年人，他頭上戴著和研究員一樣的全包防具，只露出一雙眼睛，正站在一處鐵床邊。

    等走過來木村涉才發(fā)現(xiàn)他白大褂下面居然穿著一套純白的馬甲襯衫，和實驗室里到處都是的血跡格格不入。

    不等他寒暄，那人已經(jīng)開口：“因為一些沒法觸碰的東西，只有移植到人的體內(nèi)，才能發(fā)揮出真正的作用。當然，越年幼的越有活力?！?/br>
    木村涉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雙眼皆是猩紅的。

    “……真正的作用？”

    那人只是勾了勾嘴角。

    眼里閃過一抹冰冷的笑意。

    身后，實驗員已經(jīng)從實驗體身上完整地切割下一塊完整的rou瘤，那團還在鼓動的rou塊被小心裝進密封盒里。

    看著實在惡心，木村涉移開視線，和投資者又逛了逛其他地方，檢查各項儀器設(shè)施。

    等再次回到門口那個實驗室時，一身白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

    他多注意了幾眼，看見方才負責切割rou瘤的實驗員正將一小份黑色粉末裝進試管里。

    這粉末是哪里來的？

    木村涉心下疑問，但還是在同伴招呼下朝著外面走去，去檢查他真正確定的投資——別館里為器官移植準備的實驗室。

    他記得自己當時走到門邊，回頭看了一眼。原本都圍在實驗臺邊的研究員早已經(jīng)帶著粉末移至后方的分析室。

    只有一道身影還躺在臺上，破開的傷口無人處理，血順著滴了滿地。

    他正欲收回視線，床上那人的四肢卻猛得抽動起來！

    然后——

    從記憶中脫身，冷汗順著額角淌下。

    木村涉站在同幾年前一模一樣的位置，結(jié)結(jié)實實打了個哆嗦。

    面前早已經(jīng)布滿鐵銹的大門給了他莫名的安全感，男人定了定心神，抬腳想朝著外面走去。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濁殘穢，盡數(shù)祓除?！?/br>
    輕微的聲音從石窟盡頭傳來，傳至他耳畔時，只像一聲風(fēng)造的嘆息。

    木村涉愣愣地抬頭。

    四周、他方才所有親眼看過，甚至摸過的地方，突然都翻涌上一層猩紅的涂層。

    青紫、黑紅的煞氣環(huán)繞其中，竟將原本空蕩的石窟襯托得格外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