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未也感覺到自己也變了，在看過太多生離死別后的初心是多么難以堅守。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他笑不出來了，畢竟言語歡笑在此時是多么不符合時宜的事。

    無奈之下，只有一遍遍將記憶翻出來用作熟睡的溫床，只求一夜無夢。

    戰(zhàn)爭一直持續(xù)到前3100年，摩拉克斯向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宣戰(zhàn)。

    這一戰(zhàn)，摩拉克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了［天動萬象］，無數(shù)巨大的巖槍從空中落下，將奧賽爾封印在海底。

    在未來許多年后，巖槍會逐漸風(fēng)化為巖石，那片高高聳立的瘦削巖石將獲得一個獨(dú)一無二的名字——孤云閣。

    璃月的魔神戰(zhàn)爭就此結(jié)束。

    在往后五十年間，提瓦特其余地區(qū)的戰(zhàn)爭也陸續(xù)結(jié)束，最終勝利的七位神明獲得了［神之心］，坐上了塵世七執(zhí)政的王座。

    與此同時，摩拉克斯將人們遷往天衡山面向大海的一側(cè)，建立了璃月港，緊接著開發(fā)了采礦基地黑巖場，以及層巖巨淵。

    似乎一切都在走向幸福的結(jié)局。

    可是不到四十年，若陀便因為地脈和磨損，陷入癲狂，襲擊了層巖巨淵的采礦民，最終不得不被摩拉克斯封印在伏龍樹下。

    “摩拉克斯，磨損，磨損……你會被［磨損］嗎？”息未枕著摩拉克斯的大腿，雙目緊閉。

    “會，也許就會在未來的某一刻悄然而至?！蹦怂估砹死硐⑽炊鷤?cè)的粉色長發(fā)。

    “磨損，磨損……我不想你［磨損］。”

    “只要你存在，我的精神便不會崩塌，［磨損］或許永遠(yuǎn)不會到來?！?/br>
    “你好像在威脅我說——你要是敢離開我，我就瘋給你看。”息未兀地睜開眼，眼里有著亮晶晶的無語。

    摩拉克斯嘆了口氣，“這就被你發(fā)現(xiàn)了?！?/br>
    息未明白，摩拉克斯是將精神寄托在了他身上。

    也許摩拉克斯沒有［磨損］，息未卻悄悄……開始磨損了呢……？

    息未不人不神地活了近三千年，精神強(qiáng)度卻總歸比不得仙人，但好在息未不算廣義的正常人，否則早就在這親眼目睹戰(zhàn)爭的巨大精神壓力下自殺了。

    他又閉上眼睛，“我的頭發(fā)太長，想剪短了?！?/br>
    “大概有多短？”摩拉克斯問。

    良久，息未才喃喃道：“就我最開始來到這里時的短發(fā)便好?！?/br>
    璃月港開始了高速發(fā)展的時候，息未回到了千年后。

    這邊的時間像是永遠(yuǎn)被打了粘著劑一般，生拉硬拽地只走了幾天。

    在這個時間點(diǎn)，息未僅僅在幾天間便判若兩人。

    他心有所感，自己的時間已經(jīng)趨近正常了，他大抵不會再離開現(xiàn)在的時間了。

    他無視了面前所有人，魔怔了一般朝著往生堂的方向走著，直到萬葉攔住了他。

    “哥哥……”息未輕聲喃喃道，“我沒事，就是想去找鐘離先生。”

    萬葉嘆了口氣，“我陪你。”

    “不用的，請相信我，”息未將腦袋埋進(jìn)萬葉的懷里，“哥哥……我感覺我這一生好累啊?！?/br>
    萬葉輕拍他的背，“你一定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經(jīng)歷了很多吧?！?/br>
    “時間真是不公平，有的時候我都想不明白為什么我們那時要留在璃月……”息未終于爆發(fā)出了對自己的不甘。

    他一開始的確只想打工掙錢，然后吃吃喝喝睡睡。

    如果不留在璃月，是不是他就能簡單地了卻一生了？

    “也許是命運(yùn)。”萬葉答。

    “命運(yùn)？可你和他……我選不了啊。”

    “不用選，總有一個人會永遠(yuǎn)陪著你的。”

    永遠(yuǎn)……嗎？

    也許萬葉的永遠(yuǎn)只是一輩子，但息未卻驟然被［永遠(yuǎn)］蠱惑住了，緊緊地、牢牢地被纏住。

    ——他不會孤獨(dú)，永遠(yuǎn)。

    他來到往生堂的時候，鐘離就像知道他會來一樣在內(nèi)閣等著他。

    看著對方如往昔一般的音容笑貌，他卻不敢再上前，站在進(jìn)門處。

    他表情平靜，直接問道：“摩拉克斯，我最久走了多久？”

    鐘離淡淡一笑，“兩千年吧?！?/br>
    “沒有我，你被［磨損］了嗎？”

    “并未，畢竟睹物思人我還是會的。”

    這是息未意料之中的意外答案。

    鐘離站起身一步步向他走近，抱住他，長嘆了一口氣，“我等你好久了?！?/br>
    息未倒是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但仍然乖乖被抱著，用著摩拉克斯的語氣，“嗯？你怎么不裝了？你不是一直裝得挺好的嗎？”

    鐘離哭笑不得，“你都恢復(fù)記憶了，再裝下去會顯得很傻。”

    息未無情地拆穿他，“果然還是因為逗不了我了，再裝也沒意思了吧?！?/br>
    鐘離又嘆了口氣，不做言語。

    “或許……你是脾性倒是被磨損了不少?！毕⑽锤袊@道。

    鐘離仍舊笑而不語，隨后他的手便撫上息未的后腰，“你喜歡摩拉克斯還是鐘離？”

    “唔……搞什么啊，不都是你嗎？”

    “……”

    “你該不會要說出那句——憑什么后來者居上吧？”

    “這是什么話……”鐘離無奈道。

    所以，息未繞了這么一大圈子最終還是落在了他鐘離手里。

    息未看見了鐘離肩上完好的牙印，輕輕地沿著齒痕舔吻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