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鈴鈴，槐莊村小學(xué)第四節(jié)課上課鈴聲響起。

    王劍緩緩睜開眼睛，喉嚨里古怪的聲音也停止下來。

    他放眼望了一眼前面十幾米處的商店，即使是小雞，跨越這段距離也只需幾分鐘而已。再有四十分鐘就是和凌化龍約定的時間，凌化龍一出現(xiàn)，他就帶著眾小雞立刻就會沖出去，只要凌化龍看到了他們，基本上就沒有生命危險了。

    等等！

    那是……

    王劍心臟猛地收縮，左前方是一堆亂磚頭，磚縫中一對灰色眼睛冷靜而專注地看著他們。

    那里，居然潛伏著一只瘦骨嶙峋的焦皮老黃貓！

    剎那間，王劍的黑豆似的小雞眼和老貓犀利的瞳孔對視，腦子里轟的一聲，全向絨毛都變直硬起來。

    買了個幣，是貓！

    小雞和老鼠相比速度和靈敏性都要差很多，所以小雞常常被老鼠捕食，而做為老鼠的天敵，貓的疾速敏捷更是無與倫比。若論對小雞生命的威脅程度，排在第一位的不是狗、也不是人類，而是貓！

    和王劍四目相對，從王劍的眼神中，老貓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行蹤暴露。

    它不再隱藏，嗖的一下，從藏身的磚堆中縱身躍起，像一只精準(zhǔn)定位的小導(dǎo)彈，敏捷的繞過身邊的障礙物，撲向眾小雞藏身的瓦缸片。

    “嘰！”

    眾小雞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一只小黃雞瞬間便被按在鋒利的貓爪下！

    老貓低頭狠狠一咬，鋒利的牙齒撕開柔嫩的皮毛，放出灸熱的鮮血！

    不等小雞氣絕，老貓嘴巴一甩，把它扔到一邊，腰背如弓身似箭，再次沖入雞群！

    這不是捕食，而是特瑪?shù)氖恰芭皻ⅰ保?/br>
    “嘰嘰！”

    王劍跑了幾步，跳到一個破酒瓶上，視線范圍內(nèi)，眾小雞狼狽狂逃，那只被扔到地下的小黃雞，嫩黃的小嘴淌出鮮血，雙腿蹬了蹬，緩緩閉下了眼睛。

    老貓幾個跳縱，追向一只小白雞，眼看就要喪身貓爪之下。

    情急之下，小白雞撲騰著翅膀，一下子鉆進(jìn)一只半倒的破皮鞋。

    “喵~~！”

    老貓低吼一聲，身體匍匐，雙爪不停撥弄著皮鞋，把破皮鞋翻了幾個滾，小白雞的死死撐在里面，不讓自己丟出來。

    “住手！”

    一聲怒吼從王劍的小雞嘴里發(fā)出來！

    老貓和小雞們同是一怔，王劍這是在——說“人話”？！

    王劍胸口劇烈的起伏，心中百感交集，自己真的喊出了人聲，雖然聲音怪異，但是咬字卻非常清晰！

    人的聲音對老貓來說，應(yīng)該是中無上的震懾吧！

    皮鞋停下翻轉(zhuǎn)，躲在鞋中的小白雞，似乎已經(jīng)精神恍惚，晃晃悠悠地從鞋里站出來。

    它的身形剛一出現(xiàn)，老貓便揮起一爪。

    面對生命的危險，小白雞也是分外機(jī)敏，驚叫著跳起十幾厘米，然而老貓卻似料到它的動作一般，上身跟著躍起，半空中張開貓嘴大張，嚓的一聲，尖銳的牙齒刺穿雞身，小白雞被它一口叨在嘴中。

    “不！”

    隊伍中只有兩只小白雞，一只是李大鵬，另一只是馬漂亮！

    無論是誰、無論是誰都不行啊！

    王劍撕裂的一聲大叫，從酒瓶上跳起來，向老貓沖了過去。

    老貓嘴里叨著小白雞，狐疑地看著王劍。

    它不明白，一只小雞怎么有挑戰(zhàn)自己的勇氣，同時王劍呼喊出的人類語言又讓它震驚不已。它思量片刻，突然縱身一躍，疾速飛逃。畢竟，安全還是第一的，面前這只小黑雞，太古怪了！

    “站住！”

    買了個幣，給我站??！

    王劍心中狂罵，對著老貓的身影狂追，無奈受到身體的限制，被垃圾堆所擋，沖跳十幾次，漸漸沒有了老貓的身影。

    “馬漂亮！”

    王劍站在垃圾堆上，急得展翅大叫，亮晶晶的黑眼珠中滾出兩顆微型的淚珠兒。

    “嘰！”

    雞群中，一只小白雞激動地回應(yīng)著。

    王劍轉(zhuǎn)過身，怔怔地看著那只小白雞。

    “明明聽到有人吵架，怎么沒人？”

    小樹林外，一個穿著短袖花衫的老太太走出商店，枯瘦的手臂上幾塊深褐色的老年癍，一面搖擺手里的蒲扇，一面四處張望，渾濁的眼睛帶著些癡茫。

    王劍飛快地跳到小白雞面前，緊張地問：“你是馬漂亮？”

    “嘰嘰！”小白雞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

    王劍喉嚨動了動，沒有說什么。

    馬漂亮還活著，也就是說，那只被老貓叨走的小白雞是李大鵬。

    據(jù)說除好基友外，男人間的正常感情有四種關(guān)系最鐵：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分過臟，一起嫖過娼。和李大鵬同桌三載，共同抵御外界的歧視勇當(dāng)學(xué)渣，其中的酸香苦辣一言難盡。

    上午還一起聊過天、打過屁，這一刻就……

    嘰嘰！

    余下的幾只小雞都湊了過來，嘰嘰叫個不停，半晌過后，卻沒有一只能說出人話。

    眾小雞都看著王劍，黑溜溜的小眼睛中，流露出復(fù)雜的眼神。

    王劍數(shù)了數(shù)，現(xiàn)在的小雞加上自己一共還有六只，原本黃色的小雞有三只，張京偉死后還剩下華梅和歐陽若水，活著的這只是誰呢？

    “你是……”

    無論是華梅還是歐陽若水，都不是王劍想要的結(jié)果，可是此時已別無選擇！

    王劍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要確認(rèn)一下，“你是若水哥？”

    小黃雞木然地?fù)u了搖頭，它早已被嚇傻了。

    “華梅姐？”

    小黃雞點(diǎn)了點(diǎn)頭。

    眾小雞紛紛把目光投向不遠(yuǎn)處另一只小黃雞的尸體，死去的是歐陽若水！

    “我們——把他埋了吧！”

    王劍低低念了一聲，不等別人回話，已經(jīng)走向死去的小黃雞尸體旁，用爪子奮力刨著泥土。

    六道中，地獄道、餓鬼道、畜生道被稱為三惡趣。

    《佛經(jīng)大辭典》中說：地獄道眾生，常為鑊湯爐炭等熱苦所逼，故《四解脫經(jīng)》稱為火途。

    餓鬼道受苦眾生，常受刀杖驅(qū)逼等苦，故稱為刀途。

    畜生道受苦眾生，強(qiáng)者伏弱、互相吞啖、飲血食rou，故四解脫經(jīng)稱為血途。

    畜生的眾生，無論是野生還是家養(yǎng)，很少有善終的，不是被人殺害，就是互相殘殺、弱rou強(qiáng)食，甚至被活吞生煎、拔毛剝皮，死的時候血流成河，凄慘無比！

    樹林里的土不是很硬，眾小雞一會工會便挖出一個淺淺的小坑，王劍把歐陽若水的小雞尸體推進(jìn)坑內(nèi)，又把用爪子刨土掩蓋，心情之復(fù)雜，遠(yuǎn)超日了哈士奇。

    最后，一切完畢，眾小雞在這個小土疙瘩似的墳前靜立默哀。

    片刻，王劍道：“和吳妍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我們?nèi)ド痰觊T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