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鳳兒一邊吃著菜一邊聽著父親諄諄教導。

    “爸爸，你以前不是說有事兒就讓大成拿主意嗎？還讓我不要鬧小孩子脾氣，要顧及婆家的臉面?！?/br>
    顧庭：……

    這些話都是原身說得不假，但是他又不是原身。

    “那娘家就不要臉面了嗎？他們周家這不是欺負人嗎？怎么著？抱回來一個男孩兒還不算，還要抱回一個女娃？這是當咱們顧家的人都死了嗎？”

    小鳳一看顧庭真生氣了，趕緊給爸爸順順氣兒。

    “爸爸你別生氣，我都知道了！”

    有她爸爸給她撐腰，她覺得那些委屈都不算什么了。

    ……

    周家院子里傳來孩子哇哇的啼哭聲，襁褓里的小奶娃哭得聲嘶力竭，旁邊還有兩歲多的小男娃哭得幾乎要掀房頂，兩個孩子比著賽嚎。

    “哭哭哭，別哭了！”

    男人嗷的一嗓子，把那個大一點的男娃嚇得不敢作聲，但是襁褓里的小孩兒什么都不知道，依舊哭得響亮。

    周大成皺著眉頭，臉頰陰沉地仿佛山雨欲來。

    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沒有想到自己就是跟小鳳兒吵了兩句，她就能把孩子丟回娘家了！

    這真是翻了天了！

    胸臆中巨大的氣流翻騰旋轉(zhuǎn)到處沖撞，他卻找不到發(fā)泄的地方，只能硬生生地憋下去。

    這兩個孩子都這么小，他根本就沒法弄。

    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劉金花撩開簾櫳進來了。

    他們跟周天成小兩口住在一塊兒，家里五間房，她跟周寶柱住在正房，周大成帶著媳婦住西廂房，房子中間只隔著一堵墻，又沒有其他的隔音，就跟孩子在他們面前哭一樣的。

    這孩子從早上就開始哭，中間停了那么一會兒，還不等人喘口氣兒又哭上了。

    這孩子哭得讓人心煩意亂腦漿子疼，劉金花實在是受不了。

    “你媳婦兒還沒有回來？”

    周大成哼了一聲，煩躁地耙了耙頭發(fā)。

    劉金花劈頭蓋臉道：“就是你太嬌慣她了？誰家的媳婦想回娘家就回娘家，回娘家一天都不來？要是換了別人早就打斷她的腿了，也就你吧，是該給媳婦立規(guī)矩的時候了。”

    “娘我知道了！”周大成本來心里就不痛快，現(xiàn)在就更煩了，他只能把孩子抱起來。孩子抱起來，哭聲就小一點，一放在炕上就跟踩了電門一樣，哭得人腦袋瓜子嗡嗡響。

    “她是不是餓了？有沒有尿了？”

    周大成怨毒地悶悶道：“已經(jīng)喂過了，到鎮(zhèn)上買的牛奶，尿戒子也已經(jīng)換過了，沒啥，她就是讓人抱?！?/br>
    劉金花這會兒徹底說不出話了。

    她知道兒子不會看管小孩兒，更沒有耐心，他那手指頭搟面杖似的，粗笨的很，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就很嚇人。

    可是劉金花也不想看孩子，她好端端的日子不過，弄這破玩意兒，她不愿意。

    她雖然嘴上說喜歡孫子孫女，那是不讓她受累的情況下，讓她受累，她就不愿意了。

    果然周大成道：“娘您幫我看著她吧，我不會弄?！?/br>
    劉金花臉面頓時不好看了，但是她又不能表現(xiàn)得太明顯。

    “我給你看兩天也行，但是日子還是你們自己過的，要我說，你這個媳婦就得狠狠收拾才行，讓她長長記性，不然以后天天有點事兒就往娘家跑，咱們這日子還過不過了，你別忘了，當初咱們?nèi)⑺臅r候可是花了五百塊錢呢?！?/br>
    對這話，周大成很贊成，這么長的時間他也攢足了氣，真要是小鳳兒回來，他真得好好地收拾她一頓。

    但是小鳳兒居然就沒有回來。

    這都一天了，還沒有回來。

    現(xiàn)在這個點兒也不適合他到顧家去找人，只能忍一忍，等到以后再說，要是那個女人回來，他好好地收拾她一頓，讓她還敢回娘家！

    周大成這個人平時話不多，但是心狠，只要讓他記下的事情，他早晚找后賬。

    當然了這些話不能跟他娘說。

    那些都是后話，可是今天晚上咋辦？

    家里兩個孩子，老大才兩歲，老二才出生一個多月，兩個孩子要哭一起哭，實在是讓人頭疼，要這樣一個晚上誰也別睡。

    劉金花也知道這個，所以她道：“我年紀大了，弄不了這些，讓小天跟我睡吧?！?/br>
    孩子大了一點就懂事兒一點至少不用晚上喂奶。

    劉金花抱走了小天之后，周大成面對一個孩子也頭疼，他甚至萌生出了想要把那個孩子弄死的沖動，但是那畢竟是他自己的孩子，他還是忍住了。

    小孩子真不給他面子，哭了半宿，只要抱著就不哭，放下就哭，最后他抱著孩子靠在墻角，好不容易熬到了雞叫，孩子睡著了，他還要干活呀。

    他家里養(yǎng)著一條小船，每天都要到海里捕魚。

    他這個小船體量不大，在近海撒撒網(wǎng)，捉一些魚回來到市場上買了，就能賣不少錢，可以維持一家人的生計，雖然日子過得辛苦，但是他都習慣了，讓他干別的他也不會干。

    平時的他精神十足，對家里的事情完全都不在意，家里只要有小鳳在，完全不需要他擔心，今天不一樣，哄了一夜孩子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一點精神頭都沒有，壓根就不想動。

    孩子是睡著了，他怎么辦？

    因著小鳳兒不在，劉金花只能起來給兒子做飯。

    她都多少年沒有早起了？自從兒媳婦進門她就享福了，完全沒有想到還會早起做早飯。

    家里的東西被小鳳收拾得井井有條，她很容易就找到需要的東西，生火做飯。

    “不是我說你呀？你真的收拾收拾媳婦了！”劉金花起床氣很大，很不耐煩了。

    周大成哼了一聲；“省得了”

    周寶柱也是要跟兒子一起上船的，父子兩個才能拖得動漁網(wǎng)，撒網(wǎng)的時候，一個人還要掌握小船的平衡。

    “哎！其實也不能怪兒媳婦，你好端端地又弄一個孩子回來干啥？弄回來你就丟在家里，你又不養(yǎng)?！敝軐氈@人耿直，愛說大實話，說完之后，收到母子兩個涼涼的眼刀子。

    “你知道啥？有你啥事兒?！眲⒔鸹饧睌摹?/br>
    周寶柱：“你們母子兩個一個鼻孔出氣，那你們看孩子唄？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昨天晚上看了一宿孩子就這樣，你把孩子給小鳳，孩子就不哭了？小鳳不照樣晚上不能睡嗎？”

    母子兩人一語皆無。

    周大成心里的氣少了一些，但是依舊怨恨小鳳兒昨天沒有回家，害得他晚上沒睡好。

    “我還要出海掙錢呢，她能干啥？她不看孩子有啥用？等我回來再收拾她?！?/br>
    他就有自信，覺得小鳳兒一定會回來。

    發(fā)完狠，父子兩個出海了。

    ……

    小鳳在家里睡了一個好覺，從未過得舒坦，她已經(jīng)記不起自己什么時候睡過這樣的好覺了，果然睡眠對人很重要。

    早上顧庭又做了豐盛的早餐。

    顧家的生活比周家好得多，最起碼不缺新鮮的海魚還有蔬菜。

    顧庭道：“今天咱們到鎮(zhèn)上去買點生活物品，你身上這衣裳也得換換了，結(jié)婚的時候穿著這件，現(xiàn)在還是這件，現(xiàn)在市面上流行那種小碎花衣裳，你也去看看，打扮打扮。”

    小鳳甜甜地答應了一聲。

    就這一天的時間，小鳳就找回了過去的生活，甚至比過去更好，她爸爸不但向著她，還給她花錢。

    父女兩人坐上進城的班車去鎮(zhèn)上逛街去了。

    現(xiàn)在這小漁村發(fā)展得很好，已經(jīng)通上了公路，每天還有四趟班車，出門一點不費事兒，小鳳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

    不是逼不得已，誰喜歡在家?guī)Ш⒆?？誰喜歡面對無休無止的家務？誰喜歡伺候公婆？反正小鳳現(xiàn)在不喜歡。

    至于她為什么不逃離那樣的生活，她不知道，也沒有那個意識。

    顧庭知道這事兒不急，要慢慢來，不能邁步太大，他更不能便宜了周家。

    到了鎮(zhèn)上之后，顧庭帶著小鳳兒到市場上賣衣服。

    你別說，這里買衣服的攤位還真是多呢，公路兩旁二三十個賣衣裳的攤子，有賣男裝有賣女裝的，顧庭果斷帶著小鳳兒逛女裝。

    還真有人認識他們。

    “顧大叔你帶著閨女來的呀？真新鮮！”

    村里的阿貴看見顧庭和小鳳熱情地說道。

    顧庭：“小鳳孝順，過來看我，我看著她身上的衣服花樣兒舊了，買件好看的?！?/br>
    阿貴撇撇嘴，心說周大成那個人一年出海掙不少錢呢，一分錢不舍得花，這么個漂亮的小媳婦，他都不舍得打扮。

    但是這話不好說，只能心里給小鳳打抱不平。

    小鳳長得多漂亮！村里喜歡她的人多了去了，她就看上了老實巴交，長相一般的周大成，她說周大成那樣的人踏實。

    可不是踏實嗎？又沒有大本事。

    心里惋惜也沒有辦法，誰讓當初小鳳瞧不上他。

    阿貴又跟顧庭說了兩句話，他就怕耽誤小鳳買衣服，自己灰溜溜地走了。

    顧庭在后面跟著，看著小鳳挑選。

    女孩子嘛，逛街哪能那么快就逛完呢？

    就能看見小鳳糾結(jié)了半天挑了一身衣裳，一件白底紅花的花襖，褲子是寶藍色的，看起來很不錯，但是一問價錢，她馬上把衣服放下了。

    顧庭過來：“多少錢？”

    老板認識顧庭，所以給了友情價：“上衣和褲子加起來你給六十?！?/br>
    顧庭：“行了，你給我抱起來?！?/br>
    老板高興地幫著疊衣服，然后拿過來一塊碎花布，然后給抱起來。

    小鳳兒道：“爸爸六十塊啊！”

    顧庭瞥她一眼：“你啥時候這么會過日子了？六十塊錢咋了，穿不起？”

    小鳳扣著手指頭，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嫁過去這幾年都沒有摸到錢，家里的錢都讓周大成攥著，她也不知道現(xiàn)在的物價是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