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碰到時，他猝不及防對上了燼冶睜著的那雙眼，忽地想起上次自己親他時，他臉上的那抹驚愕。莫名就不敢再親下去，飛速轉(zhuǎn)移路線，最后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輕飄飄的，蜻蜓點水似的挨了一下就離開了。勇氣用完了。

    阿雁抿著唇，不敢再看他，慌里慌張地去揪床上的被子，嘴里磕巴道：“我……我也要睡了，你，你回去吧，早點休息?！?/br>
    話音剛落，下巴突然被輕掐住抬起，他被迫仰起腦袋，還未反應(yīng)過來，撲面而來的是更加濃郁的香氣，溫?zé)岬暮粑鼑娫谧约耗樕?，嘴唇覆上柔軟的觸感。

    燼冶的吻并不粗暴，溫柔如水，卻仍叫阿雁喘不過氣來。他頭一次做這種事，十分生疏，暈暈乎乎地跟著燼冶的步調(diào)走，漸漸失了力氣。

    害怕倒下，他只能攀住燼冶的肩膀，抓皺了他的衣衫。

    燭火噼啪爆開，不知過了多久，燼冶松開了他。

    阿雁兩眼失焦，呆呆地用雙手捂著自己發(fā)燙的嘴唇不知所措。

    親是他想要親，親完了，害臊的也是他。

    “阿雁。”

    “嗯？”

    他眉眼含羞帶怯地看向燼冶。

    燼冶似乎是想要說什么，嘴唇開合，復(fù)又閉上，遲疑許久，還是搖搖頭，啞聲道：“不，沒什么?！?/br>
    第0020章 “今晚留下來，好嗎？”

    帳中的人睡熟之后，燼冶便離開了。

    他獨自走在幽長的宮道之中，空氣中還殘留著大量蠟燭燃燒后產(chǎn)生的焦苦味，不知不覺走到護城河邊上，某道欄桿處，站著個人。

    江如良聽到他的腳步聲，抬頭望了過來。

    兩人對視之后，皆十分默契地沒有開口，并肩而立，靜靜聽著河水流淌，陷入久遠的沉思。

    河中的大多數(shù)花燈基本都已經(jīng)順流而下，瞧不見蹤跡，如今只有一盞剛放下的，正沿著河水緩緩地往遠處漂去，里頭那一點火光晃晃悠悠，將熄不熄。是江如良的。

    他喃喃說道：“這么多年了，我依舊清晰地記得他們是如何被折磨而死，記得他們?yōu)l死前的哭喊，可是……我卻怎么都想不起他們的臉。”

    “爹娘，妻子，我的孩子，”江如良苦笑聲，“不知是不是怨我，現(xiàn)在連我的夢都不愿來?！?/br>
    “人真的很可怕?！苯缌甲⒁曋h處的那盞花燈，“時間一久，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也會在你不經(jīng)意的時候漸漸淡忘?！?/br>
    燼冶沒有說話。

    滋味無法言說，感受如出一轍。

    “我曾發(fā)誓，要將風(fēng)霖人千刀萬剮。靠著這份血海深仇，我茍延殘喘?！?/br>
    “你看如今，”江如良道，“我們勝利了，復(fù)仇了，所愛之人卻全都不在了?！庇嗌阒荒芷穱L越燒越烈的怒火與不甘，思念無孔不入，人生杳似萍浮。

    “沒有仇恨支撐的日子，好像，過得也沒那么開心?！?/br>
    江如良的花燈慢慢消失在河道盡頭，再看不見了，他這才收回視線，落在燼冶腰間的長刀上。

    準確點說，是在看那顆微微晃動的紫色石頭。

    “從阿雁那里過來的？”他問。燼冶點點頭。

    “他倒是個有趣的?！?/br>
    “是啊?！?/br>
    “你知道他喜歡你嗎？”江如良彎起嘴角，想到他藏掛穗時笨拙滑稽的動作，笑道，“那張臉，真是什么心思都藏不住，太容易讀懂了?！?/br>
    燼冶默然不語。

    江如良伸了個懶腰：“把他留在身邊，你是想干什么？”

    燼冶道：“我說了，只是看他可憐?！?/br>
    “再可憐他，也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一個小乞丐，又是個男人，口口聲聲對你說著喜歡，你將他留在身邊，萬一日后被你寵壞了，在你納妃時一哭二鬧三上吊，搞得雞犬不寧，光是想想就夠煩躁的?！?/br>
    “你就該在他要離宮時放他離開，而不是千方百計哄他留下。覺得他可憐，你大可給他一筆錢財，讓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br>
    江如良靠在欄桿上，仰頭望天：“我以為你只是玩玩，但好像并不是?！?/br>
    “別告訴我，你是對他動了真心，真想要與他在一起？”

    江如良離開了，最后那句話還在燼冶耳中回響。

    “可是燼冶，你身處如今這個位置，能和誰廝守一生？”

    夜風(fēng)拂過，腰間掛穗叮呤叮呤，他抓過那顆晃動的紫石，不知怎的就想起層層白色紗幔下，那個滿眼都是他的人。

    笨拙的，磕磕巴巴地安慰著他，緊張得眼睫都在顫，卻堅定不移地剖出一顆真心，毫不設(shè)防地捧到他面前。

    “難過可以哭出來?！?/br>
    “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阿雁會一直陪著你?！?/br>
    “一直就是，到我死的那一天。”

    “在那天來臨之前，我會永遠都在你身邊?！?/br>
    意識到的時候，緊握著的紫色石頭快要陷入自己掌心。

    松開之后，掌心通紅一片。-

    互通心意后，日子和以往也沒什么不同。

    燼冶依舊很忙，能見到他的時候很少，阿雁又傷了腳，連床都不能下，為了讓他打發(fā)時間，燼冶命人給他送了些話本來。朱雨不識字，阿雁在燼冶的教導(dǎo)下已經(jīng)習(xí)得了不少，便一點點地給他講。

    兩個人捧著一本話本，滋滋有味地談?wù)摾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