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嗡嗡的耳朵里好似聽見有人在和他說話,他脖子發(fā)了僵,舌頭被黏住,做不出任何反應(yīng)。 「“阿雁,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亙古不變的規(guī)則?!薄?/br> “雁生?” “!”穆雁生一激靈,倏地抬頭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人。 商盡也面露擔(dān)憂地看著他,問:“怎么了?” 穆雁生舔了舔嘴唇,半晌,搖搖頭。 他想得入神,連商盡也什么時候過來的都不知道。 江祁道:“我看他身體好像真的不太舒服,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 商盡也:“也好?!?/br> 穆雁生:“不用了?!?/br> 二人同時開口,商盡也道:“這怎么行……” 穆雁生打斷他:“沒關(guān)系,我就是,沒休息好,睡一覺就好了?!彼?,“不用去醫(yī)院?!?/br> 尊重他的意見,商盡也并沒有強求。 雨小了點,他們和江祁一家告別,開車去了商盡也定好的酒店。 坐車離去前,穆雁生瞄了眼后視鏡,鏡子里,江祁一家三口站在馬路邊上,其樂融融地說笑打鬧。直到車子拐過拐角,看不到他們了,穆雁生才收回視線。 到了酒店門口,雨還在下,他精神恍惚開車門就要下去,商盡也見了立馬扯住他,在他疑惑的眼神中道:“會淋濕?!?/br> 商盡也繞到他這邊往他頭頂撐了把傘,和他一同進(jìn)了門。 短短一段路,傘下的兩人肩膀擦著肩膀。風(fēng)里裹著雨絲,摻著身側(cè)人身上的香味,將他包裹得密不透風(fēng)。 穆雁生從大門玻璃反光中瞧見,他頭頂上的這把傘微微傾斜,完完整整罩住了他,而商盡也的一半肩頭露在外頭,已經(jīng)被雨淋透。 二人上了最頂層的套房,燈光下,他才發(fā)現(xiàn)不止是商盡也的外套濕了大半,他的頭發(fā)也往下滴著水,微微黏在臉頰上。被風(fēng)吹了這么久,也不知道會不會感冒。 穆雁生道:“你去洗澡吧。” 他被商盡也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身上一點沒沾到雨。 商盡也似乎也是怕把自己身上的寒氣過給穆雁生,聞言也沒說什么直接進(jìn)了浴室。 片刻后浴室里水聲響起,穆雁生才把視線從浴室門上移開。 他走到窗邊,玻璃上雨點噼噼啪啪一刻不停地砸著,一股一股的水流蜿蜒而下,模糊了窗外的景色。 眼前視線被撕裂,高樓下的城道燈火通明,那家家戶戶一盞一盞的燈光并沒有被這場風(fēng)雨淹沒。 他拉開窗戶,狂風(fēng)涌入,撲面而來的雨水打在他身上,很快將他澆個濕透。 眼睫上的水珠微微凝起,有些發(fā)癢,他輕輕眨去。 他毫不在意這場雨,沒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身子靠著窗戶,手抓住窗沿,把頭探了出去。沒有玻璃的阻擋,他看得更清楚了些。 他俯視著腳底下的那一盞盞燈,愈發(fā)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刀子剜去了一大塊。他形容不出這個滋味,疼倒是不疼,但就是……說不出的難受。 他不知該用什么方法來填補他這具已經(jīng)被記憶蛀空的骨骼血軀。 他還在發(fā)呆,一股大力猛地自后纏上他的腰間,將他用力拖拽了回去。 商盡也剛從浴室出來就看到穆雁生幾乎只剩下半個身子卡在窗戶里,嚇得拖鞋都沒穿,裹著浴袍和一身水汽就沖上來扯他。 這可是十二樓,摔下去哪還有命活。 “你干什么!” 他神色慌張,全身上下寫滿了驚魂未定,語氣也極重。 他好像誤會了什么。 和他的驚慌神色對比起來,穆雁生可謂是平靜到了詭異,默默道:“……看風(fēng)景?!?/br> “……” 商盡也立馬將窗戶關(guān)上,上鎖,合上窗簾,如果可以,他大概還想用木板將這窗戶直接封死。 地毯被雨打濕了一大片,穆雁生也成了落湯雞,商盡也不打算這個時候仔細(xì)詢問他,二話不說先將他拖到浴室讓他洗熱水澡。 穆雁生今天太不對勁了,他不敢離他半步,就這么陪他一起在浴室洗。 擔(dān)心穆雁生反感,他拉上磨砂門,隔著一道門,默默守在外面。 這樣他既能看到穆雁生的動靜,穆雁生也不會因為被他盯著洗澡而感到尷尬。 “那很危險。” 穆雁生站在花灑下,聽到外面的商盡也在說話。 他是在說自己剛才扒在窗戶外面的行為很不妥。 穆雁生額頭抵著瓷磚,暖熱的水流沖刷走他身體上的寒意,他說:“你以為我想尋死嗎?!?/br> “……”商盡也不出聲,不出聲穆雁生也知道他就是這么認(rèn)為的。 他彎起嘴角,輕輕嗤了一聲:“你居然還怕我死啊?!?/br> “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嗎……” 他的聲音很小,加上又有水流遮掩,商盡也沒聽清,問:“你說什么?” 穆雁生閉上眼睛,徹底沒了力氣。 他拉開門,就這么當(dāng)著商盡也的面擦干身體套上睡袍。 他這么大大方方,商盡也反而不自在了,微微扭過了頭不去看他。 穆雁生穿好衣服,赤著腳走到他面前,站定。 浴室里熱氣翻涌,水汽彌漫。 穆雁生的眼睛被水蒸得濕淋淋的,他微微仰著頭,問商盡也: “我死了你會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