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他擁有一個完美的家庭，能夠吃飽穿暖衣食無憂，有許多疼愛他的人，他已經(jīng)平平安安地度過了自己的前半生，可一朝恢復(fù)記憶，驚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這一生居然還要和上輩子取他性命的人糾纏不清。

    在穆雁生眼里，自己給他帶來了莫大的痛苦，他是殺害他的兇手。

    他痛苦，憤怒，想要逃離……也天經(jīng)地義。

    這就是代價嗎。

    人總是那么貪心。

    好不容易求來了一世，說著寧愿被他厭惡也要與他相逢的大話。

    可真的面對了他的厭惡，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不能承受。嘗過他的好，又怎么甘心被他冷眼相待。

    想要他再和自己親近，再像之前一樣愛著自己。可是……怎么可能呢。

    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事情。

    代價這種東西，果然最是招惹不得。

    他已經(jīng)先他一步想起了一切。

    他痛苦了這么久，自己一無所知，甚至用婚姻來綁著他，強(qiáng)迫他，威脅他。

    他只怕是更恨自己了。

    穆雁生說的那些話一字一字在他腦中回響，他竟然說寧愿死也要離開他……他那么決然，鐵了心不回頭。能放掉他嗎？要如他愿嗎？

    商盡也咬著牙，蹲下身，緊緊抓著門把的手因?yàn)橛昧κ直成媳隽藯l條青筋?！灰?/br>
    他不想他離開。

    他想永遠(yuǎn)和他在一起。

    他說過，會一直……一直陪著他的。

    哪怕是被他討厭，哪怕是被他永遠(yuǎn)用充滿恨意懼怕的眼神望著，哪怕他對自己冷嘲熱諷敬而遠(yuǎn)之，他都甘愿承受。

    只要……只要他能留在自己身邊。

    只要讓自己待在能夠看得到他的地方。

    不管是阿雁，亦或是穆雁生。他都……永不放手。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穆雁生頂著兩個黑眼圈出了房門。

    大半夜被商盡也嚇了一遭，還能繼續(xù)睡著就有鬼了。

    沒睡好頭昏腦漲，他趿拉著拖鞋想去搞杯咖啡提提神，誰知房門一開，他腳步頓住。

    商盡也就坐在客廳沙發(fā)上，地上落著幾個空煙盒，煙灰缸里的煙蒂像座小山一樣堆著。

    穆雁生嗓子發(fā)癢，咽了咽口水。

    他這是發(fā)什么神經(jīng)，該不會是一夜沒睡吧，這一晚上是抽了幾包……

    是生怕自己活得久啊。

    聽到開門聲，商盡也扭過了頭，看向他。

    二人相顧無言。

    昨天夜里穆雁生沒看真切，現(xiàn)在仔細(xì)一打量，感覺出商盡也好似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可一時間又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樣了。

    “早?！?/br>
    商盡也聲音沙啞，果然是抽了一晚上的煙。

    熏不啞他才怪。

    穆雁生條件反射就想提醒他一句少抽煙，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管這個閑事干嘛。反正早晚都要離婚的，到時候他倆就再也沒關(guān)系了。

    忍住嘮叨，他走進(jìn)小廚房，好在里面設(shè)施齊全，咖啡機(jī)豆子都有，他三兩下搞出一杯，咕咚咕咚喝下肚。

    再出來時，早餐已經(jīng)送了過來，熱騰騰地?cái)[在餐桌上。

    穆雁生沒有和商盡也說話，自顧自地坐過去吃飯。

    商盡也坐到他對面，道：“待會兒我們出去逛逛?！蹦卵闵?。

    差點(diǎn)忘了他這次是被誆著出門的。

    “不想去?！蓖忸^雨下這么大，他是看不到嗎。

    出去，出去就變落湯雞。

    商盡也道：“不會淋到雨，在室內(nèi)。”

    “……”

    穆雁生被押上車，商盡也把他帶到了一家店。

    那是一家隱于高樓大廈中，從外面看略有些古樸不太起眼的珠寶店，店主是一位意大利人，長得人高馬大，和商盡也談笑間很是熟稔，大概又是他的某位熟人。

    商盡也介紹：“是珠寶設(shè)計(jì)師，我和他在國外念書時相識，他手藝不錯……”

    用一嘴帶著口音的中文打斷他：“嘖嘖，豈知是不錯，知道我現(xiàn)在一單多少錢麻？我的單子都排到兩年后了，要不是看在你和我認(rèn)識的份上，不榨你個半身血哪輪得到你?！?/br>
    他們兩個說著話，從保險柜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商盡也，商盡也打開看了眼，彎了彎嘴角。大概他對盒子里的那樣?xùn)|西很滿意。

    穆雁生離得遠(yuǎn)，看不到盒子里是什么。

    他無所事事，沒興趣參與他倆的對話，便觀察起店內(nèi)擺設(shè)。

    店內(nèi)陳設(shè)很有上世紀(jì)復(fù)古風(fēng)格，擺著許許多多奇形怪狀的手工制品，在昏黃的燈光照射下顯得很有年代感。

    穆雁生看得入了神，就在他彎著腰細(xì)細(xì)打量一座雀籠鐘時，和他搭話：“好看嗎，那些都是我親手做的?！?/br>
    穆雁生出于禮貌，向他點(diǎn)點(diǎn)頭，道：“好看，你很厲害。”

    “那是，我還有更好看的，你有興趣的話我?guī)闳ズ竺婵纯??！?/br>
    穆雁生剛想說話，商盡也突然叫住了他：“過來試試?！?/br>
    他們的對話被打斷，發(fā)出一聲陰陽怪氣的笑聲。

    “哎呦呵?！?/br>
    穆雁生不情不愿地走過去，得以看到商盡也手上的盒子，里面放著一對對戒。

    銀色的戒圈，內(nèi)里鑲嵌著一圈藍(lán)寶石，寶石首尾銜接處，雕刻著一只小小的雁鳥。

    “我忙活半年呢，喜歡嗎我的小可愛？”笑著沖他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