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yàn)橄矚g，所以以前她甚至?xí)苯犹降?1分鐘，等待12秒，《加州夢》響起。編號663的警察踩點(diǎn)登場，朝著阿菲打工的快餐店走來——

    “一份廚師沙拉，謝謝！”

    故事開始。

    王菲真可愛。如果要說人像一只貓，那至少要是這樣吧。她哪里像貓了？吉霄那個家伙……是不是眼睛不好。

    吉霄喜歡的像貓一樣的王菲，在1994年的電影里也是20出頭，演一個戀愛恐怖分子，為了暗戀可以忘記給小店充電費(fèi)什么的。用現(xiàn)在的眼光看，是個十足的戀愛腦、跟蹤狂，多少有點(diǎn)可怕。她也這么覺得，甚至想搬來那時吉霄對她說的話來教育阿菲：

    收手吧！不然我們不去藥房，去派出所。

    話雖如此，她還是看得津津有味，都怪王菲演得太古靈精怪，令人看了一整個季節(jié)都心動。

    在電影里，《加州夢》響起的時候，王菲會跳舞。導(dǎo)演昆汀也被迷倒，說以后這首歌沒有王菲跳舞，他都不想看。

    方知雨看著芳華正茂的女明星隨著歌曲搖頭晃腦，很是好笑。之后樂聲再次響起，她覺得今晚心情實(shí)在很好，好到她也想試試，跟著音樂跳跳舞。

    說做就做，于是站起來，穿著皺巴巴的被當(dāng)作睡衣的舊體恤，甩著還未干透的短發(fā)，同手同腳卻動作夸張地學(xué)著王菲扭動身體……

    放飛自我地一曲舞畢，就發(fā)現(xiàn)置物架上的舊茶罐此刻正冷冷地跟她對望。就像那時候方麗春坐在沙發(fā)上，一邊聳著眉毛，一邊嫌棄地揶揄她：

    “上帝會保佑你的?！?/br>
    方知雨笑出聲。

    笑完之后，她又看向正充電的吉霄的手機(jī)，想永遠(yuǎn)都是靜音、一點(diǎn)情趣也沒有的某某，要是能跟她一起跳舞該多好——

    “我仿似跟你熱戀過，

    和你未似現(xiàn)在這樣近?！?/br>
    方知雨趴下來，笑著看向手機(jī)?？粗粗?，笑容又淡去。

    要如何才能走近你？怎么才能攻下防備，被你相信？

    如果智取不行，那么豪奪呢？就像阿菲那樣？

    方知雨又開始拍小電影，假設(shè)自己也通過一封分手信，偶然得到吉霄家的鑰匙。之后她也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進(jìn)入吉霄家，進(jìn)入她的落腳處，那個在白夜傳說中她從不帶人造訪的神秘地。去那里換掉食物的標(biāo)簽，換掉毛巾和香皂，換掉每日陪她的玩偶，換上她喜歡的唱片……

    去那里找一面鏡子，貼上自己小時候的寸照。看吉霄會不會發(fā)現(xiàn)，房間里多出來別人的東西。

    會看見她嗎？會的吧。也會像歌里唱的那樣嗎？跟她一分鐘抱緊，接十分鐘的吻。

    當(dāng)然，這些只是想想。是她最擅長的白日夢、拍電影。

    現(xiàn)實(shí)中，她已經(jīng)很過分了。在什么都不記得的吉霄眼里，她的所作所為必然叫人迷惑。所以才會失去別人的信任。

    可是，在夢里。

    夢不會有問題，道德上的，法律上的。夢從三年前起就是她的秘密基地。在那里，她總和吉霄見面。每年春天一次，或者兩次?；蛘哒麄€春天都呆在一起。一想到春天就要來臨，她的血液便開始沸騰?？梢员枷蚣觯鄵?，再分開，等待下一個春天。

    在不斷的重復(fù)中，這種會見有了意義。吉霄就是她期待的春日。

    真想知道你現(xiàn)在過得如何。真想知道你家的樣子。真想知道你會不會也寂寞地抱著一個大玩偶講話。如果成為你床頭的玩偶，你會告訴我嗎？讓我知道，我就離開。吉霄，讓我知道。

    然后，夢醒了。

    醒來之后，方知雨對著一山云霧。

    即使那時她尚不能把這份感情分析得很明確，仍為吉霄落過眼淚。

    再后來，這她沒想通透、卻枝干強(qiáng)勁的藤蔓，在一次又一次夢境里生根落地，最終形成一股強(qiáng)勁的推力。在方麗春離開她之后，這力量跟其他幫助她的人一起推著她離開云霧，讓她最終下定決心，帶上了自己的行李和貓，去寧城。

    一個人之所以會去另一座城，背后必定有諸多理由。

    而吉霄，絕對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

    走了很遠(yuǎn)的路途，用了很多種方式，最終輾轉(zhuǎn)找到煙雨的總部、找到花城面館。一邊工作，一邊在周末或節(jié)假日里完成這些事情……直到去年冬天。

    春節(jié)將至，老板提前放假。她也再一次來到面館附近。

    就是那天晚上，她如愿見到一個人。

    看見吉霄那一刻，黑白電影轉(zhuǎn)成彩色，春雨撥散云霧——

    她和吉霄之間的某些偶然，其實(shí)是強(qiáng)大的動機(jī)和漫長的等待促成。當(dāng)然，還需要一點(diǎn)天意、一點(diǎn)奇跡。

    是吉霄的一小步，卻是她的一大步。

    ……

    方知雨讓電影播著，一邊看，一邊捧著仍在通話中的手機(jī)。好像捧著一個圣杯，一顆心臟，一個她為自己找到的新念想。這個錨點(diǎn)在改變她的航程，讓她看向未來，讓她想要試著往枯井里注入春雨。

    就這樣躺在黑暗里，直到一點(diǎn)過。她一個不熬夜的人，早困得睜不開眼睛。

    終于，電影結(jié)束。響起那首熟悉的片尾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