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才幫我擦過藥。當(dāng)?時我身上的那些……也算是你?說的那種傷痕嗎？”

    “算的。”

    “你?喜歡？”

    “……喜歡。”

    “那是不是無論誰有那樣?的傷痕, 你?都會喜歡？”

    “當(dāng)?然不是，”吉霄說, “如果對方是我不在意?的人，比方說異性?，那我看再多也沒感覺。但如果對方碰巧是我很?在意?的……就會尤其吸引我。”

    “被吸引了你?會做什么？”

    “……想觸碰她的傷痕……也想親吻?！?/br>
    早就在白夜酒吧聽聞過某人是字母圈、有怪癖的傳聞，并因此去搜索求證、努力學(xué)習(xí)過“新知識”的方知雨聽到這，終于迷迷糊糊得出結(jié)論：“所以，你?是s？”

    “我……?。俊?/br>
    完全沒想過從方知雨的嘴里會冒這樣?的詞匯。確認(rèn)自己沒聽錯后，想問問題的反倒是吉霄：

    “等等。你?是m？”

    “我不是啊，”方知雨的語氣聽上去很?是氣餒，“你?失望嗎？”

    對話展開到此，吉霄只覺自己像是坐過一趟云霄飛車。從一開始的忐忑，到恐懼，到驚詫，再到現(xiàn)在，她竟然被女?人的問題逗笑了。

    “不失望，”她笑著答。

    “而且我也不是s，”她隨即告訴方知雨，“……我不清楚我這個算什么。它沒到影響我正常生活的地步，所以我沒去咨詢過心理醫(yī)生。但確實(shí)，我為此查過心理方面的書。書上說s幾乎僅限于男性?……他們對貶低他人有很?大?的欲求，在施暴的時候會感到興奮。但我不是那樣?的。我很?討厭暴力，也不覺得貶低人有任何趣味，甚至傷痕本身也不會令我興奮，只是讓我感覺很?被吸引……讓我討厭同情，卻產(chǎn)生同情。我到現(xiàn)在也沒能?在書里找到這到底是什么?！?/br>
    “我曾經(jīng)很?困擾……在得到那本書前，我甚至為此去專門找到過m……但是聊完后發(fā)現(xiàn)，我根本滿足不了別人的趣味。我連罵都罵不出口，更不要說毆打。說實(shí)話，當(dāng)?時我松了一口氣?！?dāng)?然，我知道，即使只喜歡傷痕……也很?像怪物。”

    然而接下來，她卻聽到方知雨輕輕笑了一聲。她甚至不敢問方知雨笑什么。

    方知雨自己告訴她：“以前我被人說是死魚、說我得的是怪病……真沒想到像我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有一天聽到別人跟我說，覺得她自己像怪物?！?/br>
    吉霄沉默了半晌，終于問道：“可是，你?不覺得害怕嗎？”

    “害怕什么？”

    “害怕我?！?/br>
    “害怕你?？”身旁人像講夢話一般對她說，“不會的吉霄，我永遠(yuǎn)不會害怕一個痛恨暴力的人……喜歡傷痕跟喜歡施暴又不是一回事?！?/br>
    吉霄只覺自己藏的最深的恐懼被人觸碰到，溶解開。好久才答：“嗯?！?/br>
    “知道嗎，”然后她就聽到方知雨說，“ 我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br>
    “……那是誰剛剛還在說不了解我、讓我自我介紹？”

    “不了解的只是現(xiàn)在……但是無論現(xiàn)在還是過去，我都很?開心……”

    很?開心什么，女?人沒再講下去。事實(shí)上她已經(jīng)言語不清，似乎就在沉睡邊緣。

    但是吉霄想，關(guān)于“開心”這回事方知雨今晚分?明已經(jīng)說過一次：

    她說，“能?認(rèn)識你?很?開心?！?/br>
    “方知雨，你?不是說想跟我做很?多事？”想到這，她在黑暗中問對方，“別等以后了，要不要明天就跟我去看日出？不對，今天?！?/br>
    再沒有回應(yīng)。

    “睡著了？”

    睡著了。

    這一次，方知雨是真的入夢。所以后來吉霄說的話，她沒能?再聽到——

    或許在夢里聽到。

    在夢里，跟她隔著一條走廊的女?人最終走下床來，到她身側(cè)蹲下，借著夜光看她。

    看了不知多久，才跟她道了晚安，并且喊出她名?字。

    或許是因?yàn)檫@聲輕喚，方知雨夢到了這個人，跟她一起回到十?三年前。

    夢中的鏡頭視角不完整，少女?的臉是模糊的。方知雨只能?看清她的耳朵——

    “我能?摸一下嗎？”她問吉霄。

    “摸啊。”

    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女?孩的耳垂?！罢娴牟惶郏俊彼贿呌|碰一邊驚奇地問。

    “都說了不疼了，”少女?回答她，一副很?是老練的語氣。

    “可是穿過了rou。”

    “穿過又怎么樣?？”吉霄滿不在乎地說，“傷口長好就沒感覺了。方阿姨不也打了耳洞？你?不信去問她。”

    方知雨還在好奇地研究，并且感嘆：“好神?奇。打的時候也不痛？”

    “反正我不覺得有多痛，”吉霄說，“你?看街上掛著那些牌子都說，‘無痛穿耳’?！?/br>
    說到這里她皺皺眉，握住小?女?孩的手腕讓她停止動作：“還是別摸了，很?癢?！?/br>
    被大?她幾歲的jiejie這么呵止，方知雨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滿眼的憧憬艷羨：

    “我也好想打耳洞啊?！?/br>
    “你?說什么呢？小?學(xué)生?！?/br>
    ……

    方知雨再次醒來是幾小?時后。被吉霄叫醒的。好久了她才朦朧地睜開雙眼。

    藥效還未散去，夢中的光景也還依稀殘存，以至于看到不遠(yuǎn)處對著更衣鏡梳妝的吉霄時，方知雨很?是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