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卻不聽她的：“我不走！我會跟著你，要是你想?不交錢就離開，我會告老板！”

    聽到這威脅, 吉霄焦躁地抽手：“隨便你?！闭f完轉(zhuǎn)頭。

    小女孩的?神色愈發(fā)失望，眼見?追不上吉霄，干脆從往貨架另一側(cè)去，剛走到過道就朝收銀臺喊：“老板！這里……”

    正被一群嘰嘰喳喳的?小學(xué)生圍著付錢的?老頭是聽到了這一聲的?。但等他沉下老花鏡朝聲源暼去，那邊已經(jīng)看不到人。老板也就管不了那么多?, 繼續(xù)幫眼前排隊的?小人們算賬。完全不知此刻貨架最深處, 兩個孩子正糾纏在一起：

    此刻一個從后抓牢另一個的?書包, 還捂實?她的?嘴。

    吉霄腦海一陣空白，然而等她找回意識那一剎就留意到了, 被她牢牢控制的?人似乎沒?有抵抗。

    除此之外，因為貼近, 開始完全感受到她的?存在：溫?zé)岬?鼻息抵觸她指尖, 向來一絲不茍、整整齊齊的?高馬尾也被她弄亂，粉紅色書包上的?卡通圖案是現(xiàn)在低年級小朋友最喜歡的?藍貓……

    還有她身?上的?味道。

    阿奶以前拿搪瓷盆打熱水給?她洗臉, 用的?濕毛巾總散發(fā)出干凈的?皂香。冬天起床后公用區(qū)又困又冷，但阿奶一用這樣溫?zé)岬瓭嵉?毛巾幫她揩臉, 她就會醒過來，并感覺心窩踏實?。

    而此時此刻, 眼前的?孩子就跟滕著白色霧氣的?熱毛巾散發(fā)著近似的?味道，令她再無法動彈。春雨中?, 她給?她糖。

    毫無條件的?善意，讓她再冰冷也心生彷徨，竟在這樣的?關(guān)頭對她圈定的?人鬼使神差地問：

    “今天也彈了車爾尼？”

    再跟對方搭話，她就是小狗。卻還是朝她這么問了。問完后，還顫抖地放開捂嘴的?手?。

    “沒?有，”然后就聽到了女孩的?回答，“要晚上才?會去上課?！?/br>
    吉霄心情復(fù)雜，攥書包帶的?那支手?卻還是沒?放松。就在這時聽對方問她：

    “喜歡的?話買就好了啊，這么便宜為什么要偷？”

    “……我沒?錢?！?/br>
    “那我買給?你。”說?這些的?時候小姑娘沒?回頭，但單聽語氣都知道她是認真的?——

    “不就是可樂？”

    這一句把剛剛還被溫情籠罩的?吉霄再一次推入忿恨。她提著光潔艷麗的?粉紅色書包想?：

    真是什么都不懂。

    在原地站了好一陣，都沒?感覺到身?后人有什么動靜，天真的?小女孩終于回過頭來：

    “你后悔了，對不對？”

    “對，”高她一個頭的?大孩子冷漠地回應(yīng)她，“后悔遇見?你?！?/br>
    這么說?完她放開她的?包，依舊不顧她挽留地走了出去。眼看對方離門口越來越近，小女孩的?希望也跟著粉碎，追上去拉住對方：

    “不許走，不許走！”

    一個拽一個拖，更何況此刻其他小朋友都已離開，讓老板一眼就注意到她們。

    察覺到老人的?注視，接下來主動開口的?竟是吉霄。

    再跟她搭話是小狗？不，她是比狗還賤命的?過街老鼠，是死人留下的?爛攤子，跟她父親沒?區(qū)別。

    她就不該生出自尊這種東西，自尊讓別人的?善意都變得?像刺?！袄习澹彼龑Χ⒅?男人出聲。

    看了一陣戲的?老頭回應(yīng)：“什么事？”

    “這小姑娘，好像打算偷你家東西?！?/br>
    還在全力留人的?小女孩聽到這句，人都傻住。萬沒?想?到對方會掉轉(zhuǎn)箭頭，她委屈地辯駁：

    “不是我！是她要偷，我在阻止！”小女孩說?，“她把可樂藏褲兜里！”

    “別胡扯了，”吉霄掀起自己的?衣襟示意老板看自己完全干癟的?褲兜，隨后用本地話告訴男人：“她把可樂藏書包里，不信你去查，我看到的??！闭f?著夸張地咋舌，“還大隊委呢?！?/br>
    這個小演員的?基本功太差，臺詞說?得?太浮夸。然而老板完全未發(fā)現(xiàn)，起身?出來走到小姑娘跟前：“你，書包打開來看看？”

    “打開就打開！”小女孩一邊生氣一邊脫背包，卻在下一秒徹底愣住。因為她明顯感覺到書包里有什么東西從一側(cè)骨碌碌地滾向另一側(cè)，那感覺分明就是：一罐可樂。

    小女孩抓緊書包帶，驚訝地看向吉霄。

    “不是說?打開嗎，怎么站著不動？”把她的?反應(yīng)當(dāng)?心虛，老板奪過書包。打開后果然找到可樂，罐身?正冒水珠，一看就是剛從冰柜拿出。

    小女孩臉皮薄，一剎那紅了面孔：“不是的?，這是她……”

    然而，門口哪還有人？

    吉霄朝著吳美希之前跟她提到的?弄堂跑去，遠遠就看見?等她的?人。

    “出了點事，沒?能得?手??！边@么匯報完，又立刻補充，“但只要下次再給?我機會……”

    吳美希卻早隔著櫥窗把一切看在眼底，直接打斷她：

    “沒?事，”問吉霄，“剛才?那個小meimei是你朋友？”

    吉霄好像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我哪有那種朋友，”她答，“就是送面時碰巧見?過?！?/br>
    “那為什么讓老板抓她？”吳美希不理解，“跟她有過節(jié)？”

    “沒?有。”

    這么說?完，像是告訴吳美希，又像是安慰自己，吉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