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能笑一笑?！皉ou麻。在哪學(xué)的這種話。”

    “是歌詞啊，”吉霄告訴她，“你?在白夜彈的那首鋼琴曲，原來是有歌詞的。我去?查了?！?/br>
    方知雨心頭一暖：“總感覺你?今晚說話都別有深意……就像把我當(dāng)成目標(biāo)客戶，在攻我的心?！?/br>
    “原本就是?！?/br>
    “那你?要推銷給我的是什?么？”

    “人生??！?/br>
    這個注定?走向墳?zāi)沟膭討B(tài)，也是有一點(diǎn)值得你?停留的。

    所以方知雨，別離開我。

    這些話她沒講，只是低頭吻戀人。直到她再次露出笑靨。

    “你?知道嗎，”終于笑開的方知雨仰頭跟她說，“之前?我試著去?讀了你?喜歡那本小說……但一點(diǎn)也看不進(jìn)?去?。干脆直接翻到結(jié)尾，看小葉提過的那些問題。其?中有一個你?上次不是解釋給我聽了？為?什?么人可以安定?的生?活。后面又?有一個，問，為?什?么人不能舍棄希望?！?/br>
    “我記得啊，”吉霄說著從后掌住女人的頸背，用拇指摩挲她喉結(jié)，“書里的回答是：因?yàn)?波函數(shù)可以發(fā)散。”

    “就是那個！”被當(dāng)獵物一般把握，方知雨全無意識，還在無邪好奇地問——

    “是什?么意思？”

    這個說來復(fù)雜，“我想想怎么說。”

    “快想！”

    “好難解釋啊，”吉霄說，“要不你?叫我聲jiejie？或許能讓我腦筋轉(zhuǎn)快點(diǎn)?！?/br>
    這請求讓方知雨憶起舊事，不禁懷疑地看向眼前?人。

    但是最終，她還是不敢跟這個人對峙，只小心地避開曾經(jīng)的回答說：“不要?！?/br>
    “為?什?么？”

    因?yàn)?你?是不一樣的。

    幼年很懵懂，但從那時候起，她就覺得吉霄不能是jiejie。這個人不能因?yàn)?年齡被隔在她暫時無法抵達(dá)的世界，不能因?yàn)?更年長、更成熟，就輕易否定?她、離開她，要跟她成為?完全平等的玩伴、摯友——

    要一直看著她。

    至于現(xiàn)在，這樣稚嫩的想法當(dāng)然?消逝。但她確實(shí)想要跟吉霄建立能把年齡、性別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都踐踏在腳下的束縛。狹窄到容不下第?三人稱，只有你?我，就像一條鎖鏈，永遠(yuǎn)只有兩端。

    想到這，仰頭跟女人說：“你?也沒叫過我meimei啊?！?/br>
    吉霄聽得笑開，側(cè)頭吻她脖頸。

    “meimei。”

    ……

    這夜旖旎纏綿、風(fēng)光悱惻。夢也因此更深，回到少年時。

    踏著腳踏車，騎過香樟路，到少年宮門口，有標(biāo)致小人穿著漂亮裙衫等她。

    載她騎到臨江河，車停一旁，兩個人下來沿著河岸慢慢走。陽光碎入碧波，蕩起層層輝光，她們也越走越近。

    然?后，到某一時刻，身旁的女孩長成女人。倩影清秀，姿態(tài)豐頤。

    吉霄看著她想，以前?每每念及此人，心中總是陰翳。但真正重新相知，陰深幽暗的都飄散，只恨自己?沒果敢點(diǎn)，同她早些開始。

    別說愛恨情仇，就是生?死無常，在這個人面前?都坍成碎片，微小窩心、卻閃閃發(fā)亮，鋪成一條她看得清的前?路，令她無比篤定?，會跟她繼續(xù)擁著入睡，抱著醒來，吃飯，聊天，爭吵，但又?很快和好……

    在這個宇宙，永恒是個虛有概念，不存在于除人以外的其?他地方，且只在比較中才被感知。因?yàn)?有死亡，永恒才成為?可能——

    忘不了一個人對另一個而言，就是她自身尺度上的永恒。

    朽木在這年春天重新發(fā)芽，開出一樹璀璨。時間是一座橋梁，會把她們送向無窮的前?方。

    她一邊想，一邊牽住女人的手。

    ……

    夢很美，以至于這天被人喊醒時，吉霄沒能辨清界限。更何況此刻，眼前?人原本就是夢中人。

    一切瓦解或許要三十年，又?或許，只要三秒鐘。

    三秒鐘，足夠她心防盡失、睡眼惺忪地對著久別重逢的人喊出封存的名字，令苦心堆砌的謊言大廈頃刻崩塌：

    “時知雨?！?/br>
    回過神來，吉霄一骨碌從冬日的暖床上彈起，外套也不披地在寒冷中朝驚慌逃走的人追去?，從后一把緊抱她。

    “……你?究竟記得多少？”好一陣，被她用盡力氣桎梏的人才終于敢問她。

    到此，她只得破釜沉舟：“都記得?！?/br>
    “可你?有失憶癥？”

    這個解釋起來就復(fù)雜了。干脆說重點(diǎn)：

    “忘不了你?。”

    聽到這句，方知雨徹底崩潰：

    “……吉霄，對不起……”

    抱著眼淚落到她手上的人，吉霄從后問：“你?的道歉誠心嗎？”

    女人哽咽著答：“誠心?！?/br>
    “那要不要來交換？”

    安靜了很久，懷中人才悲切地問：

    “要我做什?么？”

    方知雨像等待死刑判決的人。但是她清楚，無論吉霄的決定?是什?么、令她多么難過，她都會去?執(zhí)行。

    然?而接下來，她聽到十多年前?說永不原諒、不想再見到她的人，在她耳邊說：

    “留在我身邊，哪也不許去?。不許不跟我玩，也不許再消失?！?/br>
    說到這，吉霄埋頭到她頸側(cè)：

    “方知雨，讓我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