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那人起初不愿說,奈何骨頭沒有想象中的硬,在潘吉手底下沒挨過半盞茶功夫就全部老實交代了,“小人是受了萬公公所托北上云州向鎮(zhèn)北王送一封密信?!?/br> 高炎定和潘吉全都一愣,萬沒想到竟誤打誤著逮對了人。 兩人默契地沒有表露身份,只把對方身上背著的包袱奪了過來打開,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封信。 高炎定很是疑惑,照理來說,萬太監(jiān)與他不過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罷了,自己以勢壓人,對方畏懼自己又別有所圖,才會在這些年里勉強維持著來往。 這老雜毛很是精明小心,輕易不會與自己有書信往來以免被人抓到把柄,帝京之中究竟發(fā)生了何事竟能讓他著急忙慌遣人去北地給自己傳訊? 高炎定頓時對這密信中的內(nèi)容愈發(fā)好奇,他果斷拆了信借著月光看了起來。 信是用專門的暗語所寫,除了自己與萬太監(jiān)兩人無人看得懂,這樣即便中途信件落在旁人手里,對方也解讀不出上面的真實內(nèi)容。 此次萬太監(jiān)傳達的訊息很簡短,只有八個字:宸王未死,萬事小心。 高炎定看到后第一反應是景沉,可他轉(zhuǎn)念一想立馬覺出了不對,萬太監(jiān)并不知道景沉的事,他所指的宸王只可能是也必然是現(xiàn)如今被天授帝敕封為宸王的明琬琰。 明琬琰未死?! 高炎定面色刷地白了,瞬間僵立在原地。 那份寫著宸王因病薨逝的邸報以及那夜“明景宸”在燭光下凄楚地說他是為了給明琬琰奔喪所以棄自己而去的畫面先后在腦海中呼嘯來去, “萬事小心……”他念出這四個字,心底翻江倒海地涌現(xiàn)無數(shù)疑問。 萬太監(jiān)為何要特意告訴自己明琬琰未死?他是在暗示自己提防此人?明琬琰如果真的未死那為何先前說他死了?景沉是否知曉他是假死? “明景宸……明琬琰……宸王……”高炎定攥緊信紙,反復念叨著名字,他腦海中的疑問像是一團打結(jié)的亂麻,在良久的沉默后總算被一道乍現(xiàn)的靈光全部化解開來,“原來如此!竟然是這么回事!”高炎定震驚莫名,這些時日以來的困惑煩惱也隨著明朗的事態(tài)迎刃而解了。 潘吉見他乍驚乍喜,這會兒又突然黑了臉一副殺意滔天的模樣,不禁擔憂道:“王爺,信上寫了什么?”然而未等到答案,高炎定已然拋下他鉆入黑暗中很快不見了行蹤。 潘吉急得跳腳,想追上去又怕剛抓的人跑了趕忙掏出繩索將人捆了帶著一同往回趕,哪知道遠遠地就見農(nóng)舍方向一片火光曜曜,只見自己此次帶來的二十余人手執(zhí)火把在農(nóng)舍附近搜索,他暗道一聲不好,將手上提著的人一拋,火速飛掠過去,“發(fā)生了何事?” 親衛(wèi)道:“原來是統(tǒng)領(lǐng),景公子不見了,王爺正命屬下們分頭尋找?!?/br> 潘吉駭然失聲道:“又不見了?。?!”這是出事了還是離家出走上癮了? 親衛(wèi)也是一頭霧水,“方才景公子出來起夜,叫我等不要跟隨。后來王爺突然出現(xiàn)闖進景公子屋內(nèi),見人久去不回才覺出不對。屬下們已在附近找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景公子和他那個護衛(wèi)的行蹤?!?/br> “什么!那個護衛(wèi)也不見了?那王爺人呢?” 親衛(wèi)朝后邊一指,“在那兒呢!” 潘吉對著那信使踹了一腳,道:“把人看緊了,別也給他跑了,我去看看王爺?!闭f罷飛奔向農(nóng)舍后的高坡。 高炎定此時站在坡上迎風而立,手里還拿著那封信,“萬事小心……萬事小心……”他忽然用手捂住眼睛,指縫間全是濕熱的淚水。 早在看到信的那一刻他就該想到,萬太監(jiān)那樣的人豈會這般古道熱腸,不僅專門派人千里迢迢地去北地給自己傳訊,竟還好心到叮嚀自己萬事小心,那老雜毛本身就是個迎風倒的墻頭草、勢利小人,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高炎定不信這人會突然轉(zhuǎn)了性當起好人來了。 這必定是有人借了萬太監(jiān)的名頭在行事! 可這背后的人究竟是何人呢? 如今身在帝京能有這般善意且還是個做好事不愿留名的,會是誰?還能是誰?! 胸腔里的心跳如同九霄之上的鼓點那樣聲震寰宇,宛如夏日午后驟降的雷雨那般密集,答案裹著蜜漿和黃連的雙重滋味呼之欲出。 “王爺——王爺——誒呀,王爺,您真是讓屬下好找哇!”潘吉心里苦,大半夜的被這么來回折騰事小,就怕自家王爺?shù)谌问芫肮优芰说拇碳ぃ瑫兊帽惹皟苫馗偂?/br> 高炎定直接無視了他的關(guān)切焦慮,將那張信紙撕碎了揚在坡上,紙屑被夜風吹得很遠很遠,亦如他此刻滿滿溢出心田的情思升上蒼穹,飄落四野,一路往南,去追逐他遠在帝京心心念念的妻子。 “潘吉!”傷感完的高炎定眼神犀利如炬,令潘吉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渾身的皮都驀地繃緊了,“屬下在!” “召集所有人手,連夜出發(fā)趕赴帝京?!?/br> 潘吉不明白,以為高炎定是氣糊涂了,“咱們不繼續(xù)找景公子了?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人定然走不遠,您先別著急,屬下立刻讓弟兄們擴大搜索范圍,天亮前一定把人給找回來。” “不必找了!”高炎定轉(zhuǎn)身下了高坡,潘吉只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真不找了?為什么呀?” 高炎定又煩躁又焦急,恨不得肋生雙翼,頃刻就飛到帝京去,現(xiàn)在面對一個比自己更加愚不可及的蠢人,是丁點耐心也無,“蠢材!蠢材!都說了即刻上路去帝京,你是聾了么!若再啰嗦一個字,軍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