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軼之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說：“下去說?！?/br>
    那個叫六子的男人正在樓下等他。

    六子是他父親最得力的助手，行事狠厲老辣，從沒出過任何紕漏。

    國內(nèi)的大小線網(wǎng)，都是由他在控制，梁軼之和他見面次數(shù)不多，但未有怠慢，開門見山道：“我們點(diǎn)被端了？”

    六子點(diǎn)頭：“不光是點(diǎn)，我們一個全國渠道被端了，再摸下去肯定會找到貨倉，得趕緊撤離?！?/br>
    梁軼之提起桌上的水壺，倒了一小杯茶，綠葉在白凈的瓷盞里晃動，他淺啜一口，放下杯子：“暴露的點(diǎn)怎么處理的？”

    六子平靜道：“人已經(jīng)做掉了。”

    “誰查的我們，知道嗎？”

    “是抓明叔的那批警察?！?/br>
    “帶頭的人是誰？”梁軼之低頭點(diǎn)了支雪茄，慢條斯理地抽著。

    “我讓我手下的人查過，是一個叫凌霜的警察和一個叫徐司前的心理罪專家?！?/br>
    什么徐司前，那就是周潯安，六年前差點(diǎn)害他們命喪黃泉的周潯安。

    梁軼之咬緊后槽牙，下頜骨因?yàn)檫@個動作緩慢地移動兩下。

    “想辦法悄悄把他們倆弄死，別整出大的動靜來。”

    “最近他們火力有些集中，我們很難正面應(yīng)對?！?/br>
    梁軼之冷哼一聲，吐出一口煙：“再厲害的警察，也總有落單的時候，讓人盯著，伺機(jī)而動?！?/br>
    六子領(lǐng)命離開。

    ＊

    抓捕朱昊的任務(wù)失敗后，凌霜沒有直接回隊里，而是去往交警大隊。

    朱昊名下沒有車輛登記信息，也沒辦法用天眼系統(tǒng)尋找他的去處。

    結(jié)束后，她又寄希望于公安系統(tǒng)。朱昊沒有案底，沒被警察逮捕過，有三處房產(chǎn)都在滇城。

    戶籍系統(tǒng)顯示，他有娶妻生子，妻子在滇城工作，孩子在滇城念書。

    他是一個人在南城“打拼事業(yè)”，不知道他在南城的住所在哪里。

    基層那里沒有消息，線人那里也沒有消息。

    凌晨一點(diǎn)，周潯安把她扯回家休息。

    凌霜被案子折磨，輾轉(zhuǎn)反側(cè)，沒有任何頭緒。

    她入行多年，這樣讓她夜不能寐的案子并不多，這個案子算是。

    “睡不著？”周潯安問。

    凌霜驚訝：“你怎么也沒睡？”

    “你扭來扭去，小魚似的，我怎么睡得著？”

    “周潯安，你嫌棄我啊?！彼浘d綿攀住他的脖子，裝作一副不好商量的模樣。

    周潯安捏了捏她的臉頰，道：“沒有。”

    凌霜朝天嘆氣：“我今晚很不平靜，總感覺會出什么大事，那個朱昊，他到底會藏到哪里？他家那些攝像頭是誰裝的，是他還是他的上級？”

    “小腦袋瓜快要想冒煙了?！彼谒夹膹椓艘挥涗?，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將她肩膀裹進(jìn)去。

    “你不急么？”她重新鉆進(jìn)他懷里問。

    周潯安笑：“急，但是得勞逸結(jié)合?！?/br>
    “都這種時候了，還勞逸結(jié)合什么??？”

    “明天早上五點(diǎn)起來去隊里?！敝軡“步o她出主意。

    “也行?！绷杷男慕K于平靜下來，周潯安總能找到安慰她的點(diǎn)。

    她對他的喜歡里，帶了點(diǎn)偷懶意味的依靠。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次日一早，周潯安掐著點(diǎn)叫凌霜起床。

    凌霜從被子這頭鉆到那頭，像只小鼴鼠。

    周潯安不忍心叫她，先行起床，替她準(zhǔn)備好衣服和洗漱用品。

    再回來，“小鼴鼠”還在呼呼大睡。

    他舍不得喊她，但真不喊這姑娘起床會和他拼命。

    九年前，他有幸見過一回——

    那天，凌霜要趕早去學(xué)校拍畢業(yè)照，她提前設(shè)置了十幾個鬧鐘。

    那時候家里還沒給她配手機(jī)，是那種很老式的鬧鐘。鐘聲一響，會從里面跳出一只哀嚎的塑料貓頭鷹。

    小姑娘睡得正香，鬧鐘響很久沒人關(guān)。

    老房子隔音差，凌霰被那哀嚎聲吵得頭疼。

    他踩著拖鞋出去，把那貓頭鷹鬧鐘“逮捕”回來，關(guān)掉響鈴，得意洋洋地說：“終于消停了?！?/br>
    周潯安很不贊同凌霰這種行為：“你這樣，小霜會起不來。”

    凌霰枕著胳膊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起不來才好呢，正好讓她長點(diǎn)記性。”

    周潯安有點(diǎn)擔(dān)心，問：“拍照幾點(diǎn)？我一會兒叫她?！?/br>
    凌霰踹他：“哎，周潯安，你要寵我妹，得娶回家自己寵，這可是在我們老凌家?！?/br>
    “幾點(diǎn)？”他不放心又問。

    凌霰聲音甕甕的：“高中畢業(yè)照能是幾點(diǎn)，那群小孩起碼十點(diǎn)才能到學(xué)校，我妹每回都提前兩小時設(shè)鬧鐘，你八點(diǎn)再去叫她?！?/br>
    周潯安依言八點(diǎn)去敲門。

    小姑娘一問時間，從床上蹦跶起來，在短短一分鐘時間內(nèi)完成了刷牙、洗臉、扎頭發(fā)。

    很快，她便發(fā)現(xiàn)自己是被親哥坑了：“凌霰，你還是不是人，你居然把我鬧鐘關(guān)了，我八點(diǎn)十分要拍照的！那可是我的畢業(yè)照！錯過點(diǎn)我就沒畢業(yè)照了！”

    她叫著叫著哭出聲來，還要給爸媽打電話告狀。

    “別吵，我送你去學(xué)校?！绷桷碧嵘宪囪€匙下樓，順便把周潯安拉上當(dāng)擋箭牌。

    凌霜一路哭，一路埋怨：“凌霰，祝你以后找個兇老婆，三天打你兩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