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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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盼娣靦腆地笑,又“啊”了一聲,連珠炮似的問,“對了,還沒問您喜歡什么口味,甜的,還是咸的?喜歡吃魚,還是牛羊、雞鴨?要清淡些,還是口重些...” 她問得詳細(xì),倒把江荼問住了。 他不是活人,不需要飲食,地府偶爾設(shè)宴,他也只喝酒,不太下筷。 這就導(dǎo)致江荼博古通今,卻對這些常人立刻就能給出答案的生活常識一竅不通。 又因為失去記憶,對生前的喜好,同樣一無所知。 空氣陷入詭異的沉默。 王盼娣緊張地眨了眨眼睛:“神、神仙...?” 是她問錯話了么? “...”江荼沉默半晌,“甜的?!?/br> 又是沉默。 王盼娣試探道:“沒、沒了?” “沒了,”江荼似乎在兩句之間頓了頓,說完就轉(zhuǎn)過身,向房內(nèi)走去,“我去換衣服。” 葉淮望著他的背影,眉頭輕輕皺在一起。 說江荼像松柏并不夸張,就連走路,他的儀態(tài)都沒有絲毫松懈,肩背繃成一道優(yōu)雅的弧線,此刻亦是如此。 可為什么...江荼的腳步,好似比以往要急促一些?是他的錯覺么? 葉淮沒來得及往下深思,就聽到王盼娣問:“小神仙,你喜歡吃什么?” 葉淮沒想到王盼娣還會征詢自己的意見:“豆腐泡飯!豆腐多一點...可以嗎?” 王盼娣再次震驚。 只有這點要求? 她連連點頭:“可以,當(dāng)然可以,沒有其他的了么?” 葉淮努力想:“...我曾見有人捧著熱乎乎的地瓜,聞起來很是香甜...” 他小心翼翼的:“盼娣jiejie,我很想嘗嘗...會不會很麻煩?” 王盼娣只覺得心酸到極點:“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多福村的地瓜最糯最甜了?!?/br> 她都快哭了,她在多福村,生活也很拮據(jù),但斷不會把豆腐泡飯當(dāng)美味,更不可能連烤地瓜也沒吃過。 她不敢想象,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少年,平時過的都是什么日子。 即便如此,他們?nèi)詫ψ约汉桶⒔闶┮栽?,王盼娣一時間恨不能把祠堂推倒,將江荼和葉淮當(dāng)成活菩薩供奉起來。 ... 屋內(nèi)。 門甫一關(guān)上,江荼有些難受地喘了口氣,勉強(qiáng)撐著身體移動到床邊,幾乎是跌坐下去,再也抑制不住身軀的痙攣抽搐。 他猛地彎下腰,瓷白手掌捂住唇瓣,喉部劇烈抽動著,就在下一秒,暗紅淤血從喉間嗆出,順著指間縫隙淋漓而下,滲進(jìn)被褥中。 江荼彎腰輕喘,緩了緩,強(qiáng)硬地重新坐直:“...” 即便屋內(nèi)無人,葉淮與王盼娣也在極遠(yuǎn)的客堂,他也依舊不愿意露出分毫脆弱。 就像丹田剜心剔骨般的劇痛持續(xù)一路,換做旁人,早該痛暈過去幾回,但江荼硬是憑借極其強(qiáng)大的意志力,連眉頭也沒動一下。 直到回到屋里,他才終于允許這口血噴涌而出。 淤血出口,不適感才稍稍消退。 江荼眸色微沉,像蘊(yùn)著風(fēng)暴。 不太對勁。 若要追根溯源,他早在地下與千瓣蓮佛剛交完手,就感到了不適,被他強(qiáng)行壓下后,又在方才反撲上來,呈幾何式地增長。 可開府判案之力,他剛遇到王扶搖時就用過,那時一切如常,為何這一次,卻會出現(xiàn)如此嚴(yán)重的反噬? 這么看來,問題還是出在千瓣蓮佛身上。 是濁息么? 與千瓣蓮佛的交手實際就是與濁息廝殺,這具身體修為不高,被濁息侵蝕導(dǎo)致一時不適,也是可能的。 江荼用掌背拭去唇下血痕,不悅地皺了皺眉。 眼前景象忽明忽暗,宣示著這具身體已然到達(dá)了極限, 即便再不情愿,也難以違抗本能的困倦與疲憊,江荼輕擰眉心,嘶啞地呼了口氣,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無不憤憤地想道。 宋衡給他找的好軀殼,等他有空回了地府,一定要好好找他算賬。 ... 門打開了一條縫。 一只琥珀金的眼眸,小心翼翼地順著門縫往內(nèi)看,像一只迫切要蹭進(jìn)門的小狗,狗鼻子努力地聳動著。 突然,一陣極淺淡的血腥味漫入鼻腔。 葉淮心跳停了一瞬。 他一直牽掛著江荼,極其細(xì)微的變化也被無限放大,回房后越想越不放心,終于鼓起勇氣,想著問一句,確認(rèn)江荼沒事就好。 可縈繞在鼻尖的血腥氣,好像將他的嗓子都堵住了,只剩莫大的恐懼席卷而來。 葉淮什么禮節(jié)也顧不上,用力推門,從門縫里鉆了進(jìn)去。 天剛蒙蒙亮,江荼沒有點燈,屋內(nèi)還是黑黢黢的。 葉淮的眼眸卻發(fā)出野獸般的光亮,很快鎖定了江荼的位置。 青年端正地坐在床上,長發(fā)微微垂落,眼眸闔起,即便坐著,也只占了床榻的一角,像他本人一貫的疏離淡漠。 葉淮這才發(fā)現(xiàn),江荼的身軀很是單薄,并沒有比他強(qiáng)壯多少,是江荼平日里身上散發(fā)出的威壓,讓人下意識,將他想象成了無堅不摧的樣子。 葉淮蹭到了床邊,賣力地嗅了嗅,覺得血腥味就是從江荼身下傳來的。 他一時嚇得呼吸都停了,緊張地盯著江荼的胸膛。 直到那里微弱地起伏了一下,葉淮才松了口氣,又爬上床,輕手輕腳繞著江荼轉(zhuǎn)了個圈,確認(rèn)江荼身上并沒有傷口,心里懸著的石頭才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