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了，哥？”曾渙揉著眼問道。

    “你...你去哪里了？”曾倉皺眉問道。

    “在柴房喂雞?！痹鴾o疲憊道。

    “是不是在柴房睡著了！”曾倉的語速極快，說明他在生氣。

    “是?！痹鴾o趴倒在自己床上。

    曾倉見他這般勞累模樣，也不忍心再教訓(xùn)了，搖了搖頭，沉默著閉上了眼。

    腿上的藥物制止不住疼痛，曾倉滿頭大汗，咬著牙，怎么也睡不著，即使睡著了，也會(huì)被疼醒。

    直到黎明破曉時(shí)分，腿上的疼痛不再那么劇烈了，他方才淺淺酣眠。

    正午時(shí)分，曾渙又請(qǐng)來了張大夫。

    張大夫在曾倉腿上的某處按了按，曾倉疼得慘叫出聲。

    張大夫面色凝重，道：“果然和老夫猜測的一樣?！?/br>
    “怎么了？”曾渙咽了口口水，緊張問道。

    “他這處的筋和骨，怕是都斷了?！睆埓蠓蛑噶酥冈鴤}后面的大腿根處，道。

    “斷.......斷了？”曾渙雙目失神，曾倉趴著看不到自己后面，面色迷茫。

    “不過，若是草藥敷得及時(shí)，加之粗木固定，養(yǎng)好，也不是不可能?！睆埓蠓蛱Я颂郑赶蛄嗽鴾o身后的一個(gè)筆直木板。

    “每日敷上草藥，再以那木板固定，不出十月，大約就能好了。”張大夫道。

    “如何固定？”曾渙連忙問道。

    “拿布條，越多越好，勒在腿上，每半日一換，切記，不可過緊，亦不可過松……”張大夫說了一連串，曾渙通通拿筆記下了。

    第十五章 身登青云梯

    養(yǎng)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曾渙年齡還小，為了給曾倉買藥，幾乎掏盡了家底，就差沒賣他們那破舊的小草屋了。

    春去秋來，寒暑易節(jié)。

    苦難似乎如影隨形，籠罩著這小小的一家。

    曾渙長高了，抽條似的。

    可他此時(shí)也不過是個(gè)十六出頭的少年。

    “哥，”曾渙道，“今天趕集，鎮(zhèn)子上很熱鬧?！?/br>
    曾倉瑟縮在某一個(gè)角落，陽光照射進(jìn)那愈發(fā)破敗的草屋，曾倉的眼眸閃爍了一瞬。

    他的皮膚像是被歲月煎熬得褪了色，已然沒有了原來健康的膚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病態(tài)的白。

    青色的血管在陽光下格外分明，縱橫在一雙手上，繭子還在，那手似乎依然十分粗糙。

    曾倉不愿出去。

    曾渙嘆了口氣，無可奈何。

    自曾倉腿傷好后，他不知怎的，變得格外畏人。

    “哥...”曾渙走上前去，扯了扯他的袖子，“就出去看看啊，不會(huì)有什么的！”

    曾倉慌亂地向后退去，緊張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曾倉的癡傻之癥似乎越發(fā)嚴(yán)重了。

    曾渙苦笑了一聲，道:“那...你就先在家待著吧，我去外面做些零工......興許還能掙點(diǎn)銅板。”

    曾倉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說什么。

    曾渙走出了家門，他一如當(dāng)年的曾倉，他甚至比當(dāng)年的曾倉更累，更無助。

    分明滿腹經(jīng)綸，分明聰慧過人，他卻不得不和那些賣力氣的莽夫一同蹲在大街上，爭奪那些不值錢的活兒維持生計(jì)。

    “皇后薨了？”孟漣泛笑著看著巫山云，問道。

    “是。”巫山云伏首，白金的面具下一雙黑眸沉靜似水。

    他身著月白長袍，翠玉發(fā)冠更襯得公子無雙，只是面容上不常有表情，便連微笑間都帶著絲絲冷意。

    常有人說，十二皇子巫山云是被奪了舍的厲鬼。

    “她不是很不甘心嗎？”孟漣泛輕佻勾唇，試探地問著。“怎么就這么自縊了？”

    巫山云道:“大約是九哥去了，她傷心吧。”

    “啊，”孟漣泛掩唇，輕笑道:“是了，本宮都忘記了呢，可憐了老九啊，皇上才說要封太子，他便葬身在了蠻夷黃沙里?！?/br>
    “這些個(gè)人，說是不爭，”孟漣泛意有所指地看著巫山云，“其實(shí)比誰都爭得厲害，到最后，還不是一無所有了?！?/br>
    巫山云也看向了她，笑道:“云兒恭賀母妃，喜升皇后！”

    孟漣泛眨了眨眼，忍不住笑般偏頭點(diǎn)了點(diǎn)巫山云的腦袋，道:“喜什么??！圣上還在考量呢！”

    孟漣泛懶懶地倚靠在貴妃椅上，道:“你才封了太子，這幾日里，你多去瞧瞧你父皇，再去民間府邸賞玩兩日，回來便說去體察民情了，知道了嗎？”

    巫山云溫馴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兒臣知道了?！?/br>
    “云兒還是如此乖巧，”孟漣泛道，“本宮此生最大的幸運(yùn)，便是有了你這個(gè)孩子，你好了，本宮便也好了?！?/br>
    “山云，你可別讓本宮失望啊?！泵蠞i泛道。

    “兒臣定然不會(huì)?！蔽咨皆拼鸬?，“兒臣，定然為了母妃竭盡所能?！?/br>
    孟漣泛眼下的笑意有些淡了，道:“罷了，你出去吧，且記住本宮今日與你說的，你父皇如今身子不好了，莫要惹惱了他，多順著他點(diǎn)。”

    “是?！蔽咨皆频馈?/br>
    “太子殿下，”德福在外面侯著，見他出來，馬上迎了上去?！暗钕拢抑?，找著那人了?！?/br>
    巫山云大步流星，聽聞此言，腳下霎時(shí)一頓。

    他轉(zhuǎn)頭看向德福，眼眸深邃，問道:“人在哪兒？”

    德福打巫山云八歲便跟著他了，卻還是受不住巫山云的凝視，低頭顫抖著，道:“在野蘋村...離您的王府不過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