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想不明白為什么沈洲可以這么若無其事,好像那晚的事沒有發(fā)生過,他的齷齪心思尚未露出馬腳,還可以優(yōu)哉游哉地披著他的體面毫無羞恥心地裝作一切如常。 宋涸把菜狠狠往案板上一砸,腹誹道:“明明是個變態(tài)。” 這就跟殺人犯逃脫法網(wǎng)逍遙快活,受害者罹難卻無處申冤一樣,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沈洲臥室里的鍵盤聲消失了,門被推開,傳來咯吱一聲響,而后腳步聲漸近,停在了廚房門口。 “明天軍訓(xùn)的防護(hù)用具都準(zhǔn)備好了嗎?”沈洲問他。 “我說了我明天要軍訓(xùn)嗎?”宋涸洗著菜,滿腔怒火正愁無處發(fā)泄,遂冷哼道,“是我親愛的輔導(dǎo)員告訴你的?” “你陰陽怪氣什么?在氣我為什么不提前告知你?”沈洲抱臂站直,不卑不亢,“說了又怎樣,不說又怎樣,有什么區(qū)別?難道需要照顧你脆弱的小心靈,給你個緩沖,以免得知陸以青是你輔導(dǎo)員的時候把你給嚇?biāo)溃俊?/br> 宋涸被堵得啞口無言,把手里搓爛的菜葉扔到一旁,回頭瞪著沈洲,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沈洲輕飄飄地迎上他的視線:“不是你說的該是怎樣就是怎樣嗎?我平時不就這樣?搞不懂你又在氣什么。” 沈洲討厭被人無故找茬,他有錯他認(rèn),沒錯也不會忍氣吞聲:“歸根結(jié)底還是氣我喜歡你爸?可不管我對你爸懷著怎樣的感情,你比誰都清楚,我沒有得逞不是嗎?” 他不認(rèn)為自己對宋祁的感情有什么偏差,也從沒想過要破壞誰的家庭,他竭盡全力地把能做的都做了,自認(rèn)問心無愧,那天在醫(yī)院的道歉已經(jīng)足夠顧及宋涸的感受了。 眼見宋涸的狀態(tài)越來越不對勁,沈洲知道自己該閉嘴了,但他這幾天也憋了一肚子氣,越說越上頭:“我沈洲從始至終做錯了什么?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也就算了,難道光是想想就是有錯?” 他湊近宋涸,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宋涸,難不成你是個圣人?你從不看片嗎?zw的時候腦子里想的難道是南無阿彌陀佛嗎?” “閉嘴!” 宋涸揮開他的手,覺得面前這人簡直不可理喻,惱怒之下就要提起拳頭招呼過去。 沈洲臉上的傷還沒好,抹了幾天紅花油,腫是消了,仍然青紫一片隱隱作痛。此時見宋涸揮起拳頭,他下意識閉緊雙眼偏過頭瑟縮了一下,心里卻一點兒不后悔剛才說出口的話。 想象中的疼痛卻并未襲來。 沈洲睜眼,面前的宋涸胸腔起伏,深深吸了口氣,把送到一半的拳頭緩緩收回,惡狠狠地剜他一眼:“死變態(tài)!” 宋涸嘴里只蹦出這三個字來,詞窮似的,嘴唇又動了動,說不出別的話來。 沈洲抬手揉了揉還未消腫的青紫臉龐,聳聳肩,轉(zhuǎn)身出了廚房。 說實話,沈洲并不在乎宋涸怎么看他怎么想他,惡心也好,死變態(tài)也好,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殺傷力。若他不是宋祁老師的兒子,兩人這輩子怕是八竿子都打不著,宋涸怎么樣他都無所謂。但他偏偏是。 沈洲既然管了,就要管到底。如今兩人同在一片屋檐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他由衷地希望彼此能夠心平氣和和平共處。 可那小屁孩顯然不這么想。 四十分鐘后,宋涸坐在晚餐的飯桌前埋頭苦吃,不曾看沈洲一眼。 桌上擺著兩菜一湯,紅燒基圍蝦、炒白菜、蛤蜊湯,有模有樣的,沈洲各夾了一筷,樣樣咸不堪言。 瞥一眼宋涸,那廝面不改色吃得津津有味。 沈洲起身接滿一杯水,心說多大的人了還搞這種把戲,面上卻鎮(zhèn)定如初,一頓飯吃得幾欲嘔吐。 等宋涸刷完碗,沈洲把玄關(guān)的一個口袋扔給他,里面的東西是他中午出門吃飯的時候順便買的,一只大水壺、一支防曬霜、幾支藿香正氣液和幾片衛(wèi)生巾。 身體比腦子先一步動作,宋涸穩(wěn)穩(wěn)接住了口袋,看清了里面的東西。 “你他媽有病吧?”他捻起一片衛(wèi)生巾朝沈洲吼。 “反正我當(dāng)年軍訓(xùn)拿來墊鞋墊,緩解腳痛又吸汗,我覺得挺好用的?!?/br> 宋涸把口袋扔還給他,拿過水杯接水喝了一大口,看沈洲和他手里的東西就跟看變態(tài)殺人犯跟他的贓物一樣:“我不用變態(tài)的東西?!?/br> 沈洲點點頭表示理解,指了指他手里的杯子:“那玩意兒也是我從拼夕夕上淘來的,九塊九三只,還包郵?!?/br> 宋涸差點沒被水噎死,把杯子重重往茶幾上一放,轉(zhuǎn)身就要回臥室。 沈洲抱過沙發(fā)上的呼嚕坐下了,撓了撓小貓的下巴,高聲道:“這些東西花了我七十四塊八毛二,你要自己花錢另買或者干脆不用都隨便你,但該還我的錢一分兒也不能少。” 宋涸腳步一頓,轉(zhuǎn)身,要把地板踩塌似的一步一步跺回來,到了沈洲面前,一把奪過沈洲懷里的口袋,再轉(zhuǎn)身,一步一步跺回了屋,把口袋往床頭柜上一砸,翻開賬本,俯身龍飛鳳舞地寫下:9月8號,軍訓(xùn)用品(水壺、藿香正氣液、防曬霜、衛(wèi)、生、巾) 74.82。 寫完一頭栽進(jìn)大床,剛躺下一會兒,又有些口渴了。 晚飯的菜里放了很多鹽,宋涸隔一會兒就想喝水,斷斷續(xù)續(xù)地進(jìn)出臥室去客廳接水,用的是當(dāng)初住在醫(yī)院時自己買的一塊五毛錢的塑料漱口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