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他對于明天的殺青，也有了更多的信心。

    雖然，他暫時(shí)還是沒有想好，殺青之后自己應(yīng)該對黎羚說些什么。

    他試著擬下草稿，寫下自己想說的話，然而筆尖每每落到紙面，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不肯變成一個個的方塊字，而是十分自動自覺地，勾勒出了女人靈動美麗的側(cè)臉。

    比起向她表白，他還是更愿意為她畫畫。

    因?yàn)檫^去的一些經(jīng)歷，金靜堯?qū)τ谡Z言，始終持有著一種天然的不信任感。

    他將自己的想法藏在電影里。

    哪怕是拍電影，也更愿意花更多時(shí)間去思考鏡頭語言，而不是研究如何寫出好的對白。

    黎羚和他不同，她是一個非常坦誠的人，即使面對著陌生的網(wǎng)友9787532754335，也可以大大方方地交付真心。

    他應(yīng)該向她學(xué)習(xí)。

    這樣想著，金靜堯面無表情地在私信對話里，乖巧地打下“好的jiejie”。

    他將黎羚發(fā)來的自拍一一存進(jìn)了相冊里，然后打開了被她描述為少兒不宜的內(nèi)容。

    她撤回得太晚了，他早在兩分鐘前就保存好了這個視頻。倒是要看看多么少兒不宜。

    視頻打開的第一秒種，就跳出了黎羚笑容滿面的臉龐，她看起來很開心，并沒有很少兒不宜。

    “為了感謝導(dǎo)演，我決定給他親手做一塊天鵝小蛋糕！”她對著鏡頭，歡呼雀躍地說。

    如果不是已經(jīng)見識過了變異雄雞蛋糕的照片，金靜堯會覺得她聽起來很有自信。

    用一個詞來形容黎羚制作蛋糕的過程，他將選擇雞飛蛋打。

    因?yàn)槔枇绲拇_不是很會打雞蛋。

    也不是很會拍視頻。

    她很隨意地將手機(jī)鏡頭架在了桌面，導(dǎo)致鏡頭既拍不全她的臉，也拍不清楚她的手在做什么。短短十分鐘內(nèi)，手機(jī)重重地跌倒了三次。

    金靜堯面無表情地看著鏡頭一次次地摔倒，畫面猛晃、黑屏，黎羚再湊近到鏡頭前，艱難地扶起手機(jī)。

    她的整張臉占滿屏幕，臉上已經(jīng)沾了不少面粉，嘴唇紅紅的，不住地自言自語：“這段剪掉！這段也剪掉！”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手，開始瘋狂地截圖。

    隨著黎羚將第三個蛋糕胚送進(jìn)了烤箱里，此次報(bào)恩行動，似乎終于取得了突破性進(jìn)展。

    她認(rèn)真觀察了烤箱片刻，滿意地將手機(jī)舉了起來，將鏡頭對準(zhǔn)自己的臉，很有自信地說：“這次肯定能成功！”

    不成功也可以的。金靜堯在心里說。

    畢竟，黎羚不會做蛋糕，這肯定不是她的錯，如果一定有誰錯了，那只能是道具組的錯——他們?yōu)槭裁匆谥芫沟膹N房里放一只可以正常使用的烤箱？

    面對鏡頭，她的臉看起來更臟了，還出了很多汗，但是眼睛亮亮的，像閃亮的鉆石，也有濕潤的火光。

    不知為何，他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因?yàn)橐还刹豢擅麪畹氖秤?/br>
    她的皮膚像奶油。

    她的嘴唇是天鵝喙的紅。

    這不僅僅是一塊蛋糕，這是她獻(xiàn)給他的巴貝特之宴。

    -

    等待小天鵝從烤箱里畢業(yè)的時(shí)間，黎羚對著鏡頭，開始嘗試著說一些感謝導(dǎo)演的話。

    一向能言善辯的她，竟然也變得有些笨拙和緊張，反復(fù)說了好幾次，都不算太成功。

    只是幾句很簡單的話，為什么要這么緊張。金靜堯不是很理解。

    隨即，一個比奶油蛋糕更加甜蜜的想法，十分誘人地鉆進(jìn)了他的大腦里。

    有沒有可能，黎羚和他一樣，想要說的是一些和拍電影關(guān)系不太大的話。

    也許她的心情和他一樣，除了感激，還有些別的什么。

    也許他們在這一刻心有靈犀。

    這個危險(xiǎn)的念頭，如同一束幽暗的火，令金靜堯的心跳更加地快了。

    他緊緊地盯著屏幕，試圖從黎羚的臉上，找到一切有可能的蛛絲馬跡。

    他看著她十分煩躁地，將事先寫好的草稿丟進(jìn)了垃圾桶里，決定開始自由發(fā)揮。她盯著鏡頭，發(fā)了一小會兒呆，眼角眉梢都彌散著濃霧，彌散著他無法解讀的情緒。

    那好像并不是幸福、期待和羞怯，反而與這些詞語完全背道而馳。

    她笑了笑，牽動唇角的肌rou，露出那種非常難看的笑容：“導(dǎo)演，你知道吧？我第一次拍戲，拍的就是何巍的電影?！?/br>
    金靜堯怔了怔，按住截圖鍵的手停了下來。

    他意識到，黎羚的確是想要向自己表白一些事情，但大概并不會是他心中所想的那種表白。

    他不覺得失望，最多只是想著，果然如此，便沉默地聽了下去。

    黎羚對著鏡頭，十分心平氣和地說：“那年我只有十九歲，跟爸爸大吵了一架，他讓我滾，我就稀里糊涂地滾了?！?/br>
    “我在同學(xué)家里借住了幾天，同學(xué)想做大明星，讓我陪她去試鏡何巍的新片，沒想到她落選了，我反而被選中了?！?/br>
    “我從來沒想過做演員，覺得這導(dǎo)演好奇怪，拒絕了他好幾次。但是何巍對我說，我有天賦，一定要走這條路。見我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我肯定能做大明星。他會讓我的名字出現(xiàn)在每一張廣告牌上，讓爸爸、讓駱阿姨、讓所有人都對我刮目相看?！?/br>
    “我相信他了?！?/br>
    十年后，黎羚在回憶起這段往事的時(shí)候，臉上還是帶著微微的、恬靜的笑意，好像那種關(guān)于功成名就的想象，像一束光，照亮了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