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多日子都呆在宮里，對這些活動有興趣也是人之常情。

    一進(jìn)門，便是如此和樂融融的一幕，陳皇后略顯憔悴的臉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

    待她落座，三個兒女一齊擁過來，蘇漣站得遠(yuǎn)些，大女兒就挨在她身邊，小女兒已經(jīng)伏在她腿上。

    蘇蕉兒仰起頭：“母后，你的病好了嗎？”

    陳皇后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卻掩不住眼底的疲憊與荒涼。

    奈何她這是心病，藥石無醫(yī)。

    蘇蕉兒松了口氣，將臉貼著母親的手掌：“那就好。”

    兒女貼心，陳皇后的心頗感慰藉，半闔著眼放松許多。

    蘇漣道：“母后，趙呈樂狎妓一事兒臣已悉數(shù)查明，人證物證都已妥善封存，隨時可以依法處置?！?/br>
    陳皇后撫著女兒頭發(fā)的手一頓，靜靜道：“你做事，我放心?！?/br>
    當(dāng)日不過是言語上聲明趙呈樂應(yīng)被如何處置，趙太后已然難以承受，當(dāng)場昏厥。

    真罷了官貶為平民，此生不許再入仕，恐怕趙家覺得天都塌了吧。

    傾注心血培育的趙家未來，頃刻間毀于一旦。

    陳皇后心里倒談不上爽快，只是也絕不會同情。

    這些年，她已經(jīng)寬和忍讓夠了。

    蘇漣公務(wù)纏身，不便久留，再次確定了母后意見，匆匆離開。

    母女三人一起用了晚膳，陳皇后看了看公主府里還有那些需要添置的東西，便先行回宮。

    蘇瑯兒的公主府離這兒只隔了一條街，倒是不急。

    她替蘇蕉兒拆開發(fā)髻，笑問：“一個人住，若是害怕，我留下來陪你。”

    蘇蕉兒搖搖頭：“不是一個人，還有向云她們，好多人呢。”

    她停了停，忽然問：“jiejie，父皇與母后為什么吵架了？”

    這事情簡單說不清，說復(fù)雜了她又聽不懂。蘇瑯兒將珠花放進(jìn)匣子里，垂著眼道：“父皇總是做錯事，母后生氣了?！?/br>
    蘇蕉兒想了想：“就像我先前生溫將軍的氣一樣嗎？”

    蘇瑯兒一愣：“……差不多吧?！庇盅a(bǔ)充道，“自然，也不完全一樣，父皇母后是夫妻，你與溫將軍又不是?！?/br>
    當(dāng)然不是的，溫將軍根本沒答應(yīng)與她定親。

    蘇蕉兒這樣想著，乖乖鉆進(jìn)被窩里，卻有點(diǎn)睡不著。

    小蝴蝶放進(jìn)糖袋里了，宋姑娘應(yīng)該會還給溫將軍吧。

    只是她已經(jīng)不生氣了，母后什么時候才會原諒父皇呢……

    ……

    在公主府住的這幾日，自然是要出門玩的。

    蘇瑯兒今日沒空過來，向云提前熟悉了主要路線，會陪著她過去。

    只是一出公主府，不遠(yuǎn)處的拐角便出來個騎馬的人。

    溫疏水翻身下馬，衣袂劃出一道利落漂亮的弧線。

    他只身一人，牽著馬匹走過來，行禮：“小千歲，要出門？”

    蘇漣特意叮囑過，因而人還沒走近，幾個宮人便呼啦啦將蘇蕉兒圍住。

    溫疏水這回竟也沒有硬要上前，停在五尺外，神色沉靜：“近日京城有幾名小賊作亂，小千歲若愿意，臣自當(dāng)一路護(hù)送。”

    向云客套道：“我們帶了侍衛(wèi)，怎么好勞煩溫將軍?！?/br>
    “護(hù)衛(wèi)公主，本就是我職責(zé)所在?！彼吇貞?yīng)，眼睛卻看向蘇蕉兒，鳳眸深邃，要將人吸進(jìn)去一般。

    他今日穿了身月白色衣袍，襯得氣質(zhì)都雅致起來，加上那張越養(yǎng)越白皙的臉，五官精致，平日里被滿身氣勢壓著，還不顯柔和，眼下卻只能用漂亮兩個字來形容。

    腰間用黑繩掛著只金蝴蝶，惹人注意。

    蘇蕉兒不疑有他：“噢，那你來吧，我正要去看皮影戲?！?/br>
    說罷往馬車走去，宮人扶著她上去，再看向騎著馬慢步跟在一側(cè)的男人，也不好說什么。

    馬車的側(cè)簾垂著，車輪顛簸時才晃起來一角，隱約能窺見里頭端坐的少女。

    溫疏水并沒有搭話，確實(shí)是安分地護(hù)在周圍，只偶爾將目光落向側(cè)簾，眼底情緒變幻莫測，不知在想些什么。

    向云見了，也實(shí)在不理解這位大將軍的心思。

    先前小千歲湊上去討好，他不為所動，如今小千歲有自己的事要忙活了，他反而主動起來。

    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皮影戲是南梁傳過來的，在北晉不算十分熱門，也是這幾年兩國休戰(zhàn)交好了，才逐漸有了學(xué)手藝的百姓。

    蘇蕉兒在宮里倒是看過幾次，是蘇漣請進(jìn)宮去給她解悶的。

    看戲的地方是一處茶樓，為了引客，特地聘請了個皮影戲班子常駐，這節(jié)目在眾茶樓中是獨(dú)一份，看客不少。

    掌柜只知道今日有貴客臨門，雖不知是哪位貴人，仍提前預(yù)留了戲臺正前方最好的位置。

    待看到溫疏水，頓時明了，熱情地上前招呼：“溫將軍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啊?！?/br>
    除了那一個正中的空位，場上的位置都坐滿了，最后排還站著不少人，正伸長脖子等待，可見這場皮影戲應(yīng)當(dāng)是極精彩。

    掌柜引著幾人往前走，邊介紹：“這場戲啊，是新編的！今兒頭一回上演呢！溫將軍，這是您的位置，視野絕……”

    可話還沒說完，只見溫疏水低頭對身邊遮面的女子說了句什么。

    那女子坐下來，一雙春水般的眼睛好奇地望著一方戲臺。

    而傳聞中那位位高權(quán)重、狂妄放肆的大將軍，竟只是沉靜地立在一側(cè)，那張比世家公子哥還漂亮的臉上瞧不見絲毫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