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自己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耐心聽人講起這些古老的禮儀：“你的母親會允許你現(xiàn)在和我之間的距離嗎？”

    格洛莉亞一挑眉——她就知道這人正經(jīng)不了多久：“實際上，對于親密動作也是有要求的?！?/br>
    “比如？”

    “比如挽住手臂時指尖和手掌的位置，比如講話時偏頭或仰頭的角度，踮腳時不可以摟住對方的脖子，再比如……”格洛莉亞撐著腦袋歪頭看他，笑得意味深長，“接吻時應(yīng)該由男性主動，仰頭時也不該太過分，因為體諒的男性應(yīng)當(dāng)俯身。”

    “我猜還有一條，”reborn往前探身湊在她耳邊說話，“公共場合不可以接吻？讓女性失望實在不是一名紳士該有的行為，但既然是禮儀，那也沒辦法?！?/br>
    “是啊，真可惜?！?/br>
    “之前穿越沙漠的時候倒是個有不錯的時機和地點，是不是？”

    格洛莉亞笑了起來：“哎呀，那可真是遺憾過頭了?！?/br>
    結(jié)束早飯的他們在附近晃悠了一圈活動活動困在車?yán)锏纳眢w，還能找人打聽打聽羅馬最近的情況。

    格洛莉亞和一位老婦人聊天——她平常是個冷淡的人，家光總說她那套禮貌端莊的敷衍是最折磨人的。但是只要她想，和人打好交道根本不是問題。

    中途reborn頗為神秘地離開了，格洛莉亞一時也看不透他要干什么，抱著他遞來的西裝外套無所事事地眺望遠處的風(fēng)景等人回來。

    再后來，附近的小青年們不自量力地向她靠近，以為帶走一名“普通柔弱”的女性并不是什么難事。

    格洛莉亞甚至連出手的欲望都無法泛起，她面帶微笑地開始思考說點什么來整蠱這群小混混。

    然而她還沒得及發(fā)揮，馬蹄聲卻離她越來越近，顯然是沖自己而來。

    “先生們，麻煩讓一讓，接我的人來了。”格洛莉亞用手杖推開擋路的人，小青年憤怒不已卻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沒有辦法反抗這一動作，眼睜睜看著人輕松走掉，同時后知后覺感受到那駭人的壓制。

    “這算什么，白馬王子先生？我可不是白雪公主。”格洛莉亞抬頭看向騎在純種白馬上游刃有余，一身純黑馬甲白襯衫的殺手。披著半身日光的殺手頗有種油畫里的質(zhì)感。

    “我沒記錯的話故事里的白雪已經(jīng)有她的王子，不是嗎，小玫瑰？她與我無關(guān)。”

    “嗯，實際上如果是真正的白馬王子與你，我就勉為其難地選擇你吧?！?/br>
    “我的榮幸？那么，遵守禮儀的小姐，此刻我應(yīng)該做點什么？”殺手一邊熟練輕松地安撫停下的白馬，一邊低頭看她。

    “我穿著裙子呢，先生?！?/br>
    “那么，失禮?！?/br>
    殺手騎在馬上彎下身，單手抱住她的腰，輕而易舉地將人帶上馬，側(cè)坐在自己身前。他用左手手臂完全圈住沒有任何固定的格洛莉亞，手背搭在她的腰側(cè)。

    “非常符合標(biāo)準(zhǔn)，殺手先生——或許至少暫時我可以叫你騎士先生？”

    他們騎在馬上繞著這座面積有限的小鎮(zhèn)閑逛。

    河流是細小的，如同一條條流光逸轉(zhuǎn)的玻璃帶子。木橋是狹窄的，像是用放大鏡觀看的模型。零零星星的大人和小孩們在草地上休息，他們說話很慢。手風(fēng)琴的音樂也在緩慢流淌，和天上閑散的流云在同一頻率。

    風(fēng)也止住腳步。

    在風(fēng)里晃悠的淺草輕松追隨陽光邁出的小步子。

    某個心靈手巧的小孩子一臉害羞地遞給格洛莉亞一束美麗的扎花和剛做好的口琴，被格洛莉亞說了感謝又揉了揉腦袋后趕緊跑開。

    格洛莉亞看著手上的口琴，作出努力回憶的模樣。

    隨后，殺手聽到了悠揚婉轉(zhuǎn)的小調(diào)。沉靜如同此刻的格洛莉亞。

    這是件神奇的事。

    總在混沌和黑色世界里打轉(zhuǎn)，追求刺激與自由，走過的道路大多是鮮血淋漓的格洛莉亞，卻矛盾地擁有使一切沉靜安穩(wěn)的力量。

    她的眼眸低垂，于是鋒芒和凌厲安靜蜷縮在睫毛投下的陰影里。即便那樣具有視覺沖擊力的紅色，只是舒展花瓣，遮住外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或事。

    殺手聽完了這段夠長的小調(diào)，同時控制白馬走得更慢些。

    “算是非常久遠的曲子，有些音節(jié)我確實想不起來。”

    “民間小調(diào)？”

    “是，只是剛好覺得和你騎著白馬出現(xiàn)的情景非常適配，本身也是我喜歡的調(diào)子?！?/br>
    “哦？”

    “我沒在夸你，親愛的。沒有?！?/br>
    “嗯，那是當(dāng)然，不會發(fā)生那種事的。”

    “……別笑了?！?/br>
    “這是你的錯覺，小玫瑰?！?/br>
    格洛莉亞在心里長出一口氣：“好吧，親愛的，我很清楚地看見了那些被你的出現(xiàn)驚艷到差點叫出聲的小女孩們，但是，我是不可能與她們一起的。我已經(jīng)習(xí)慣在身邊看到你這張臉，完完全全習(xí)慣了——等等，你在聽我說話嗎？”

    reborn并不回她話，他一甩韁繩讓馬跑了起來。

    逗她一直是件很好玩的事情。

    深知這一點的格洛莉亞沒好氣地抱著他的西裝外套，在上面留下了不深的皺痕。

    后來騎馬回程的路上，reborn瞥到她一言不發(fā)地開始撫平自己西裝外套的褶皺。

    “不要惹格洛莉亞小姐——她生氣的時間真的很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