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orn耐心等著她結(jié)束。

    “夠了？”

    “嗯，莫非你還念念不忘？——開玩笑的。好了，我只是嘗試摸索出你的表情，因為我看不見?！?/br>
    “然后？”

    “和我想象的沒差?！?/br>
    “我還期望著會與你平常直接看到的有所不同?！?/br>
    “reborn，我就算看不見你，你的臉在我腦中也能輕易地具體化，以及細節(jié)化。通過你的語氣和行為推測表情變化不是什么難事——對于我而言?！备衤謇騺喌氖致湓谒募缟?，出于習(xí)慣開始撫平西裝上的細微痕跡。

    殺手不自覺地讓語氣中的溫度稍微與恒溫持平：“那可真令人高興——所以我能管管你可憐的左眼了？”

    “當(dāng)然，有勞了親愛的?！?/br>
    “普通的消毒酒精你如何？”

    “令人慶幸，這是我極少數(shù)不產(chǎn)生排斥性的存在?！?/br>
    手帕貼向眼睛的那刻，格洛莉亞的眼皮明顯地抽動著。

    “嗯，原來你還有痛覺?！眗eborn放輕手上的動作。

    “……又開始了是嗎，嗯？”她抬高膝蓋戳著reborn的腰側(cè)。

    “前天晚上幾乎是誓死捍衛(wèi)‘我不疼’這一假象的人……嗯，毫無疑問是你?！?/br>
    “……嘶?！闭瘩g的格洛莉亞被延后加劇的疼痛攻擊，沒忍住倒吸一口冷氣。

    煩死了。

    不爽。

    嘖。

    “你很少有暴躁的情緒。當(dāng)然，這很正常，你也許應(yīng)該發(fā)泄?！眗eborn再次停下手中的動作。

    “你說的對。我們今天去一趟酒館如何？”

    “不行?！?/br>
    “為什么？”

    “……”殺手沒有同她拉扯解釋的欲望。

    “那就給我一支煙，據(jù)說那樣會有舒緩作用。”

    “不行?！?/br>
    “我討厭這個回答，殺手先生。我是病人，你應(yīng)該遷就我。”格洛莉亞放棄征求許可，伸手探進他的外套內(nèi)里。她自然是清楚reborn的香煙盒在哪里。

    reborn輕而易舉扣住鎖死她的雙手，轉(zhuǎn)而讓他們繞過自己的脖子。他示意格洛莉亞身體前傾，同時雙手扶著她的膝彎，并不費力地把人托抱起來。

    “……reborn，”

    “嗯哼，”

    “你在……做什么？”

    她聽到了一個短促輕微的笑音。

    “在哄你，莉亞?！?/br>
    殺手稍微思考了一下又繼續(xù)補充。

    “或者，你更喜歡‘遷就’這個說法也不是不行。對了，降低重心，親愛的?！?/br>
    格洛莉亞半信半疑地照做了。

    “再低一點，好小姐?；蛟S你可以用雙腿繞過我的腰，那可能會有所幫助。”

    “……好吧。”

    依然照做的格洛莉亞認真思考著殺手的下一步行動——現(xiàn)在她的腦袋能剛剛好靠在他的肩上。

    嗯？

    她的睫毛連續(xù)扇動了兩下——在她的左眼接收到微涼柔軟，轉(zhuǎn)瞬即逝的觸感后。

    一個溫柔得不可思議的啄吻。

    “這會讓你稍微緩解嗎，病人小姐？”

    格洛莉亞捧住了reborn的臉。

    她檢驗到此時對方的表情同自己的想象出現(xiàn)了差異。

    “好吧，可能有那么點作用，”格洛莉亞整個人重新變得平和，“一點而已?！?/br>
    殺手預(yù)感到有下文。

    “但有總比沒有的好，reborn?！?/br>
    ……

    今天的托斯卡納也是個明媚的艷陽天。

    格洛莉亞對此感到十分滿意。雨天會瓦解她的精神和意識，陷入無休無止的噩夢和陰郁，那是最惡劣的情況。

    reborn攬著她的肩膀，兩人步伐同步地走在鄉(xiāng)間的小道上。格洛莉亞當(dāng)然不會因為小小的失明而失去空間感。她能輕松且不費力地在房子里隨意走動，只要記住物件曾經(jīng)擺放的位置甚至不需要他人幫助。她的聽力足夠發(fā)達，完全能夠彌補視覺缺失帶來的劣勢，好比現(xiàn)在光是靠著耳朵也并不妨礙她判斷周圍的人們各自做著什么事。

    而格洛莉亞身邊的這人，相當(dāng)討人厭地進行過一個不太可愛的惡作劇。

    “確定不需要幫助？”

    “當(dāng)然，你可以去樓下等著我?！?/br>
    于是殺手對她做了個小測試。

    “我在這兒，莉亞?！?/br>
    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格洛莉亞十分篤定地邁開步子。實際上她完全分別正確，兩人之間連成筆直不傾斜的線。爾后殺手看準(zhǔn)時機上前一步，剛剛正要頓步的盲人小姐與他進行了最大面積的接觸——俗稱撞了個滿懷。

    “哈，真有趣，是不是？”

    “還行，有一點點。”

    “……”

    切。

    而此刻，似乎只是單純在好天氣下散步的二人逐漸遠離居民們和重重疊疊小巧可愛的房屋，靠近那片色彩亮麗濃烈的樹林。托斯卡納的小鎮(zhèn)里，每一片無名的樹林都是美麗的。五顏六色的房子的折射光零零散散地落在林子里，和教堂彩色繪畫玻璃的色彩無異。這里的綠色都是流動的，像是女孩子轉(zhuǎn)起的綠色裙擺。

    這是個適合散步的絕佳地點——如果忽略掉隱藏在綠蔭蔥蘢里的那些不速之客的話。

    越來越多想要殺死或是奪走格洛莉亞代表的那位可憐女性的人向這里進發(fā)。

    不自量力而已，只是一場又一場荒誕戲劇的輪番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