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莉亞，告訴我外面是什么天氣?！眗eborn寬慰自己應(yīng)當(dāng)盡快習(xí)慣格洛莉亞令人頭疼的行為。

    “……嗯，有太陽的天氣——雖然我們看不見太陽，但不代表它不在?！?/br>
    “哼，你總是有無數(shù)套完整的歪理的，小玫瑰——小雨天氣很適合睡覺休息，你就在家待著?！?/br>
    “我拒絕?！备衤謇騺啋暝蛔宺eborn抓住手臂拖她去臥室休息。

    “拒絕無效。”

    “隨便你怎么樣，我想出門誰都攔不住，別小看我?！彼央p手搭在胸前，微微抬高下巴。

    “是啊，我絕不會小看你的任性程度，小姐。莉亞，你現(xiàn)在或許要好好回憶雨天你的身體狀態(tài)。”

    “可現(xiàn)在是白天，不會怎么樣的。”

    “實際上我相信就算是晚上的你，面對敵人的進(jìn)攻也不在話下，因為你不會允許自己倒下和示弱。這件事的重點并不是你是否具備應(yīng)對這場戰(zhàn)斗的能力，而是生病的人在家休息天經(jīng)地義，完全是常理。”他握著格洛莉亞的手。比平常的體溫更低，不，是低許多，和那天晚上一樣。

    “可是，reborn，我——”

    “你參與戰(zhàn)斗之后會惡化，那會讓我為你感到難過的——如果換成這個理由你愿意留下嗎，莉亞？”

    格洛莉亞愣了愣，被殺手出其不意地止住了話頭。

    reborn知道這陣短暫的沉默意味著她會答應(yīng)。

    “……雖然感覺有些多余，我好歹也象征性說上兩句——自己小心，祝你……武運昌隆?！?/br>
    這大概超出許多身邊人的認(rèn)知——關(guān)于格洛莉亞會心軟妥協(xié)這件事。她當(dāng)然會，并且觸發(fā)的條件也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難以尋找和達(dá)成。

    “那么，在我回來之前就好好休息吧，總是忙忙碌碌的維護(hù)者小姐，享受你特別的假期就好?！?/br>
    “……是是是，好的不得了，你說什么都是對的，”稍微有點沮喪的病人小姐拖長著聲音，“我就該照著你的要求去做，真好啊，那就繼續(xù)這么管我吧，daddy?！备衤謇騺啺涯X袋偏向一邊。

    reborn身體前傾，兩手撐著桌沿，意味不明地瞇起眼：“莉亞，你叫我什么？”

    突然發(fā)現(xiàn)新樂子的格洛莉亞暫時性遺忘身體的不適打起精神來：“噢——怎么了，感覺很微妙？你知道嗎，”她伸手勾住殺手的脖子，拉近他們之間并沒剩多少的距離，“我應(yīng)該一邊扯著你的領(lǐng)帶，一邊朝著你的臉緩慢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然后說出剛剛的臺詞?！?/br>
    “親愛的，別總是惡作劇?！眗eborn垂眸看她，這副表情的殺手會將威脅無限放大，漆黑的眼眸是深邃不見底的黑洞，一般來講會使人恐懼。顯然，無論格洛莉亞能不能看見都不受一點影響，她輕輕地笑起來。

    “惡作?。慷嗝雌婷畹恼`會，你應(yīng)該把它理解成一種單純的行為?！?/br>
    “單純？那么，親愛的小玫瑰，”reborn單手握住她光潔的脖頸，“我得教會你一件事?！?/br>
    “我正聽著呢，親愛的老師。”惡作劇順利進(jìn)行的格洛莉亞心情十分愉快。

    “那不能稱之為‘單純的行為’。當(dāng)你，那樣稱呼一位并非你家庭成員的異性，出發(fā)點是比那不勒斯海灣還要純粹的‘不單純’，”殺手用著遠(yuǎn)較平常低沉的聲音，常年握槍從而留下硬繭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格洛莉亞頸上的皮膚，“委婉點來說，就是你有一些有趣的想法，直接來講，意味著一些……強(qiáng)烈的性/暗示?！?/br>
    格洛莉亞露出假意迷茫的神情：“噢，我不小心的。那要怎么辦啊，殺手先生？”

    “人都要為自己所有的行為負(fù)責(zé)——莉亞，你也不例外?！?/br>
    “具體要怎么負(fù)責(zé)呢？這我可不知道，你得繼續(xù)教我才行，我的好先生。”格洛莉亞雙手下滑環(huán)住他的腰，相當(dāng)自然地一頭栽在reborn的肩上偏過頭向上“看”，等著對方下一步的反應(yīng)。

    reborn低下頭正好能看見格洛莉亞因為劉海垂向一邊而露出的眼尾淚痣。它平常不太容易被看見。

    于是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在這個合適的時機(jī)親吻她的小痣。

    這有點出乎格洛莉亞的意料。她眨巴了兩下眼。

    “這算什么呢，reborn?！?/br>
    “第一殺手的獨家秘技，讓你睡個好覺——去睡覺吧，不惡作劇似乎就會蔫掉的小玫瑰?！?/br>
    ……

    雨聲還是侵襲了她的夢境。

    雨水把她的一切都卷走了。

    那些畫面隔著模糊的雨幕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如同沒有暫停鍵且永遠(yuǎn)無法結(jié)束的影片。

    父親那張無論怎么看都令人厭惡的臉首先登場，這糟糕至極。他的臉在雨水和憤怒中扭曲可怖，沾染血跡的手緊緊扣住長女格洛莉亞的腦袋，她的頭深深陷進(jìn)濕潤黏滑的草地和泥土，掙扎著想要起身。同樣深陷的還有扎進(jìn)父親腰側(cè)的匕首，很快它就被握在了父親的手上，毫不留情地從少女的肩頭斜貫整個后背。

    不愿因為疼痛叫出聲的長女目眥盡裂地盯著父親落在地面的懷表，眼睜睜數(shù)著漫長的3分鐘過去。

    顫抖又美麗的歌聲悠悠晃蕩。

    母親。

    母親……

    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路過庭院的格洛莉亞頓住腳步。她看見打理花圃的女性停下手上的動作也看著她，卻邁不開腳步靠近沾染著其他人和她自己的血液的女兒。格洛莉亞對此早已習(xí)慣，面上并不留戀地扭過頭繼續(xù)向前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