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我學(xué)東西都很快?！备衤謇騺喸竭^他的肩膀看向原本打算和他一較高下的那名獵人，難得表露出一點(diǎn)同情。

    “哦？比如？”

    格洛莉亞從口袋里拿出手帕，先是立刻折好和殺手現(xiàn)在所戴的同款式領(lǐng)帶，很快又折成一頂小巧的爵士帽。

    “嗯，很厲害。我猜你下一步是要把我折出來？”reborn起身，向她伸出手把人拉起來站好。

    “……你知道自己有時候真的很煩嗎？”

    “——作弊，這家伙肯定作弊了！”輸?shù)舻墨C人像是突然清醒，在不遠(yuǎn)處大喊大叫。

    “老天——這位先生，請您用最大的努力動用您的腦子，”格洛莉亞目光銳利且鄙夷地掃向男人，兩手同時撐在自己的手杖頂端上，“槍和子彈都是店家的，他們沒有必要為了讓你意識到自己的廢物程度，而做出這種并不符合經(jīng)濟(jì)利益的事情，請停止你的被害妄想癥行為，同時不要繼續(xù)展示自己的無能和愚蠢，很惡心——走吧?！备衤謇騺喌谋砬樵谒D(zhuǎn)身挽住reborn的手臂之后重新變得柔和。

    reborn的表情立刻變得很微妙。

    格洛莉亞果真是個矛盾體——好比她有的時候令人驚訝的有點(diǎn)孩子氣的可愛。

    “我大概知道為什么家光一再強(qiáng)調(diào)不要惹你生氣?！?/br>
    “你看，我平常對你足夠溫柔了，是不是？”

    “就算這樣也沒關(guān)系，小玫瑰?！?/br>
    格洛莉亞笑著搖了搖頭，感嘆這人又是一大堆的花言巧語：“哦？家光又在背后說我壞話啊……他死定了。再者，他看見的也不全是我真正的面目?！?/br>
    reborn也常常覺得，明明早就認(rèn)識了格洛莉亞的家光，有時候卻總讓他覺得這位門外顧問似乎和格洛莉亞并不熟。

    天生的黑手黨，天生的家族首領(lǐng)，一身漆黑地在任何色彩里自由來去。

    永遠(yuǎn)保持著禮貌的疏離和敷衍，真正和她稱得上親近的恐怕只有早就去世多年的初代彭格列們。

    是任何時候帶著陰沉和冷淡出現(xiàn)在任何場合的類型。

    自帶陰影的隔離。

    絕對的不真實(shí)。

    這大概就是家光或者九代目對格洛莉亞總的印象。

    大概每一點(diǎn)都有，但是卻不太多——至少在reborn的眼中，格洛莉亞的特質(zhì)遠(yuǎn)比他們描述的更多更豐富，也更有個性。

    “因?yàn)樵诿總€人面前都為自己準(zhǔn)備人設(shè)了嗎，格洛莉亞？”殺手順著她的話頭問道。

    “那你覺得，我面對你的時候，是不是一個捏造的人設(shè)？”格洛莉亞并不生氣，而是笑著反問。

    reborn沒有預(yù)料到她會這樣反問。

    捏造？

    那種不可思議的矛盾，不可思議的豐富性，不可思議的融進(jìn)漆黑的明媚是捏造？

    不是的。

    格洛莉亞對于其他人，哪怕是關(guān)心著她的人而言都是虛幻而不可捉摸的。

    但是reborn卻很少會有這樣的感覺。

    她真實(shí)的不能再真實(shí)了。

    “我想不是，格洛莉亞。不是的。”

    格洛莉亞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

    “很有趣的回答。嗯，還不賴?！?/br>
    殺手感覺到她的心情又好了幾分。

    前幾天的陰影已經(jīng)幾乎看不見。不知道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格洛莉亞并不會再提起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一切。

    這在reborn的意料之內(nèi)。

    她還是不習(xí)慣坦白。坦白疼痛和無助。

    正?，F(xiàn)象而已。這樣的事反倒不應(yīng)該急于求成，總要艱難地邁出第一步，痛苦地走完很長很長的一段依舊漆黑的道路，而后才能在崩潰的邊緣瞥見曙光。

    至少她邁出了第一步。

    之后……之后會好起來的。

    殺手會看著她好起來。

    第二十七章 佛羅倫薩艷陽下（1）

    ——名場面集合地第一天a

    格洛莉亞和reborn到達(dá)佛羅倫薩的時候，正好碰上那片美麗的天空難得飄起太陽雨的時刻。這座城市正如她的名字寓意——“百花之城”那樣明艷動人，陽光下的雨水只會異化為透亮玲瓏的珠子，紛紛揚(yáng)揚(yáng)。

    深紅色的屋頂隨處可見，深綠色的百葉窗讓這里任何時候都擁有春天降臨般的生機(jī)和活力。青翠欲滴的青苔靜靜地爬上那些色彩鮮艷的墻壁，那是生命與藝術(shù)的女神穿著青色長裙從這里走過留下的痕跡。

    藝術(shù)氣息聽起來是個縹緲而無法捉摸的東西。但是，當(dāng)你站在佛羅倫薩土地上的一刻，它就自然而然鉆進(jìn)你貧瘠的身體里，流動在血液里，于是你真真切切感受到它的存在。這時，你發(fā)覺，無論是阿利蓋利·但丁的詩魂，還是達(dá)芬奇的畫魂，都裹挾著本該遠(yuǎn)去的文藝復(fù)興時期的一切，停留在酒館外的玻璃燈上，陽臺的各色盆栽里，女人們飛揚(yáng)的裙邊上，男人們吐出的煙圈里，甚至是呼吸的每一口空氣中。

    佛羅倫薩是一位老者。因?yàn)樗龑?shí)在古老。但這些鮮活的文化，讓她又煥發(fā)著無限青春。

    “我記憶里的佛羅倫薩并不是多雨的地帶。哈，存心和我對著干?！备衤謇騺喩晕⑼赋鳇c(diǎn)不滿，不過好在只是太陽雨的話身體反應(yīng)不大。

    reborn知道格洛莉亞生在西西里。但是他看著撐傘望向天空與房屋穹頂?shù)乃?，忽然覺得她和這座明媚的城市太過相配。銀白色的長發(fā)就仿佛是百花大教堂上的白云——或者是教堂雕像的白紗，而那玫瑰色的眼睛里連光影都被渲染成瑰色，本身就已經(jīng)足夠明麗濃烈。即便是素雅的白裙，也因?yàn)榇┲吮旧淼奶厣淖儽拘?。格洛莉亞不是愛笑的類型，?shí)際上多數(shù)神情連同微笑都透著假意和偽裝，她是個鋒芒過剩同時能從一雙驚心動魄的眼睛里無限彰顯冷淡的人。尤其有趣的，格洛莉亞是個合格得不能再合格的黑/手黨，她那樣擅長制造黑暗和鮮血淋漓。但是這些都無法阻擋那份明媚，就像是從莫奈的畫中走出的女郎，無論是怎樣的神情和性格都不能褪去身上的美麗色彩和迷幻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