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做個自我介紹，但看起來沒什么必要。請對我直呼其名，我不介意?！?/br>
    沒有距離感。如同他們之間已經(jīng)有過數(shù)次親切的談話。大空阿爾克巴雷諾們都太像了，不管和誰對視都忍不住回望已然逝去的其余人。

    “你很像你母親。……抱歉。”

    在換任正式開始前同她們見面好像是改不掉的習(xí)慣。格洛莉亞對此感到矛盾。明明她是加害者，她會和伽卡菲斯奪走她們正常的人生，但受害者具有使人平靜安寧的力量，并且擅長解答疑難，這讓加害者厚著臉皮與之結(jié)交。

    格洛莉亞對自己露出點嘲諷的笑。

    真惡心啊。

    “你和母親記憶里的樣子一點沒差，格洛莉亞小姐——好吧，格洛莉亞，”露切坐在她身旁，藍(lán)色的眼睛和紅色的眼晴對視，永燒不盡的晚霞同晴空互相映照，“我很高興同你見面，希望你也是如此?！?/br>
    “即便我為你帶來苦難？”

    “能夠同我們走完所有道路的人只有你，格洛莉亞。你與我們的的相似之處，恐怕比你意識到的更多?！?/br>
    完全熟悉的談話。

    雖然還差一個同樣不變的預(yù)言。

    只不過，這次的預(yù)言將會不同以往。

    格洛莉亞近來做夢頻繁。她夢見一束詭異的光，它出現(xiàn)多次，卻一直撲向同一個人。問題就在于此，她看不清那個不幸者的臉，甚至分不清發(fā)生在過去還是未來。

    “又開始做夢了嗎？”露切把裝著現(xiàn)烤曲奇的盤子推到她面前，“和母親的手藝應(yīng)該一樣，試試看？”

    “說不定和我的也一樣，我同她偶爾會一起。做夢？確實如此，但我不想深究。”格洛莉亞瞥見她手邊沒寫完的小故事，借紙筆寫了一小段自己的編造，兩人看著被分成兩部分的故事都笑了笑。

    “你還需要預(yù)言嗎？我會為你解答的?！?/br>
    “謝謝，不過……”

    “你是在害怕嗎？”

    格洛莉亞不覺得冒犯，她難得點頭承認(rèn)：“是不是和你知道的我不太一樣？恐懼一類的本該是我給予他人的東西?！?/br>
    “我所知道的，只是你是母親的友人，請不要對自己惡評過度?？謶质侨酥Ｇ椋衤謇騺?，這會幫助你減輕痛苦和壓力，也是個追尋真相的機遇。”

    逃避從來不是格洛莉亞的風(fēng)格。她大概沒有恐懼的能力——除非失去和不幸將至。她或許應(yīng)該強迫自己又一次走入深淵。

    露切搖搖頭。

    “格洛莉亞，你逼迫自己的次數(shù)太多。追尋不意味著永恒的確定與結(jié)局。你總是離悲傷太近了，卻選擇忽視，所以你的苦痛從沒結(jié)束過?！?/br>
    溫柔美麗的女性發(fā)出輕聲的嘆息。她的先代們也無數(shù)次面對同一個人，深感有心無力。

    “我真心地感激你的擔(dān)憂關(guān)心，露切，雖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卻能碰不少好人呢。我只是·….習(xí)慣疼痛，沒有疼痛對于我來說反而更加痛苦?！闶遣皇?，看見了不好的事？”

    但格洛莉亞并不習(xí)慣他人的疼痛。尤其對方同自己親近。

    露切盡力思考合適的措辭。她看見了不好的未來，也知其中巨大的玩笑般可恨的悲慟。那將會成為……穿透皮rou骨頭烙印在靈魂上的傷痛。令人遺憾的是，這類傷口格洛莉亞已經(jīng)不缺乏。

    “我只能看見可知的一般結(jié)果，沒有人看的到所有變數(shù)。你的生命里注定有無數(shù)場變故，格洛莉亞?？倳械?，會有逆轉(zhuǎn)一切的關(guān)鍵?！?/br>
    格洛莉亞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奥肚?，”

    “嗯？還有什么是我能幫到的？”

    “曲奇的面粉有點多，雞蛋和牛奶放的卻不夠。”

    露切微微一愣。

    “需要我的幫助嗎？即便它不值一提?！?/br>
    “……不，我很樂意同你一起。就現(xiàn)在嗎，好廚師長？

    ……

    格洛莉亞蜷縮在沙發(fā)上翻一本故事書。

    “最近對故事感興趣了嗎，莉亞？我是不是立刻學(xué)會寫點小故事給你？”結(jié)束任務(wù)回家的殺手握住她的雙手在沙發(fā)前蹲下，于是他親愛的戀人小姐放下書，保持盤腿坐著的同時俯身靠近，笑著去親他的臉側(cè)，語調(diào)上揚地說上一句“歡迎回來”。

    “嗯，居然是手寫的，很奇特的人，”reborn干脆背靠茶幾，坐在地毯上向格洛莉亞遞出一個眼神，對方心中了然地從沙發(fā)邊緣下滑落進他懷里，“朋友？”

    “的確是朋友，一位令人尊敬的女性，不過真說不好是新朋友還是老朋友?！?/br>
    “ 看樣子至少談話還算愉快？希望這多多少少能對你近來的噩夢有所幫助?！?/br>
    “和她談話一向放松平靜。或許找個機會該介紹你們認(rèn)識。”

    “所以噩夢？別老想轉(zhuǎn)移話題，小玫瑰?！眗eborn扳過她的雙肩，來觀察她那很能撒謊的眼睛。

    “我并不想成為虹的指針。我也不想賦予新任阿爾克巴雷諾們那該死的責(zé)任。時間又快到了，reborn?！?/br>
    “你該早一點告訴我的，莉亞。我知道優(yōu)先自我解決是你的習(xí)慣，但你是該學(xué)著轉(zhuǎn)換了?！?/br>
    “好吧，我會來慢慢依賴你的?！?/br>
    “那現(xiàn)在你需要什么？說說看，親愛的?！?/br>
    “我需要你告訴我今晚想吃什么。”

    reborn并不困難地聽出話外之音——表情太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