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一句話,敖烈明白了哪吒的決心。

    其實(shí)作為龍族。

    他知道哪吒并非無救,依然存有讓他可以無需尋死，活下來的辦法。

    只是這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只龍,會愿意為他那般做。

    “我來助你壓制體內(nèi)作亂魔魂,時效可達(dá)一月?！?/br>
    哪吒回過頭,一時愣住。

    敖烈目光看向小玉所在房門位置，又道：“今夜亥時,我會再來尋你。而在此前,我須去龍宮寶器庫,取一樣法器。在這段時間,便只能勞煩你再多辛苦強(qiáng)撐著理智，不再被魔魂控制?！?/br>
    敖烈又再最后囑咐道：“至于小玉,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望你…不要將所知一切再告訴她。她不該承受這些。”

    敖烈說完轉(zhuǎn)身,臨走前,回眸深深看了一眼哪吒，搖頭嘆息著命運(yùn)弄人。

    目送敖烈離去，哪吒抬手，將不受控的乾坤圈強(qiáng)行收回。

    不受控也不安分的金圈，在手腕間不停顫動。

    他瞧著腕間不再聽話的法寶。腦中不禁想起，師父說他此生命含死劫。

    不禁自嘲輕笑，自言自語道：“果然是命由天定，逃不過也躲不過。”

    哪吒垂下手，自愿認(rèn)命。

    “死便死，去了幽冥界也正巧不用再守李靖那些該死的道德規(guī)矩，好不快活?！?/br>
    口頭這般安慰著自我，他的心境也不由好受了些。

    他再用障眼法遮住雙眸異瞳，使之變得平常。

    隨即便抬腳往小玉所在房門處走去。

    正當(dāng)走到門前，待他剛要推門而入之際。

    一道同自己一般的嗓音，再度由腦中響起，似質(zhì)問道：“哪吒，你當(dāng)真認(rèn)為，我會是魔魂？”

    哪吒一怔，手腳頓住。

    又再聽那聲音繼續(xù)道：“敖摩昂確實(shí)將魔魂植入到了你體內(nèi)。但你是不是忘了?；杳郧埃淖詈笠痪湓??！?/br>
    “你的情況，遠(yuǎn)比敖摩昂復(fù)雜。而遭受龍珠反復(fù)凈化萬年的區(qū)區(qū)羸弱魔魂，哪能強(qiáng)行控制你的身體？別天真了，龍珠是什么東西，哪會這般羸弱？”

    腦中的聲音，再度不屑笑道：“敖摩昂體內(nèi)懷有諸多出逃魔魂，方才會被控制。我明確告訴你。你體內(nèi)，僅僅只有兩只。而這兩只小魔魂，為了喚醒你體內(nèi)真實(shí)自我，讓我分裂而出。以犧牲自我為養(yǎng)料，將所懷萬年怨恨魔氣，皆數(shù)侵染你的心魂，故而才有了我?！?/br>
    腦中聲音變得魔性，又道：“八歲時，杜家父子不顧雷雨天氣，帶著一眾被買通的百姓家丁，半夜上門鬧事。

    他們口中不斷沖李靖叫囂著。

    求李靖為百姓安康著想，除去惡怪。說李哪吒，三年懷胎，出生后形為rou球，此為不祥惡兆。

    加之惡劣成性，天性殘暴。小小八歲幼童，天生怪力，險些打死杜家兒子。

    故而懇請李靖，殺妖以鎮(zhèn)民心。

    面對如此荒唐情形，你難道忘了李靖是如何處理的嗎？

    我由那時而生，也無法忘記生生父親。為了顏面，手拿家法在一眾人的圍觀下，當(dāng)眾處刑親生兒子的場景。

    他口中一遍遍念叨著道義與我所犯條條罪狀，手中家法打壞了，就再換鐵棍。

    才僅八歲，若換作是普通人，早便死了。李靖深知我是怪物，死不了。

    直到我疼昏過去，幾度奄奄一息之際。

    到了第二日，他竟又再將背部血rou模糊，身軀殘敗的我送到太乙手中，丟去乾元山，從此不管不問，也收不到他的一封家書。

    哪吒，若不是太乙老頭用仙草將那些傷疤淡去，現(xiàn)在你的后背，應(yīng)該滿布創(chuàng)傷，丑陋得不堪入目。

    我是由你心中對李靖日積月累的失望與憎恨，也是你偽善面具下被隱藏真實(shí)的自我。

    我可不是魔魂。

    別再自我欺騙了，你明明很清楚我不是。

    我便是你，是你對李靖怨恨的心魔。

    你想死，想解脫。須得捫心自問，‘自己’究竟愿不愿意！”

    心魔對哪吒，不再分‘你’，而是一度稱‘我’。

    更是在最后一句，將‘自己’一詞，說得格外重。

    “啊——！”

    哪吒捂頭痛苦倒地，嘴中也似是忍耐不住般慘叫。

    大腦神經(jīng)仿佛撕裂的巨痛，不斷刺激著他。

    只覺腦內(nèi)，有萬千螞蟻在其中爬動。

    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哪吒！”

    面前大門啪地一聲，被人由內(nèi)而外驟然打開。

    似是聽見她的呼喚，他強(qiáng)撐痛意，抬眼見到少女蹲下身，滿臉擔(dān)憂，面對他如此模樣，頓時慌張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敖小玉匆忙將哪吒拉起。

    “你…說自己無事，果然是在騙我？”

    她體型本就嬌小，將哪吒扶起后，小小的身板承受住了哪吒半個身子的體重。

    哪吒頭部仍然劇痛，但看著眼前小臉皺在一起，費(fèi)力拖著他往床榻走去的少女。

    嘴角掛起一抹淡笑，氣息微弱，似玩笑道：“你總說…我只是一介小孩。那現(xiàn)下…為何你這幾百歲的老婆子，還扶不起我一個小破孩了？”

    哪吒說完，從小玉身上離開。強(qiáng)撐著身軀往床榻移動。

    見哪吒執(zhí)意逞能，不肯她幫扶。她咬著下唇，再度沖向前。

    強(qiáng)將他的胳膊掛在自己肩上，一股腦將他帶到了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