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虞收回手，安靜了一會兒。

    祁方心驚膽戰(zhàn)地等著，就怕下一刻沈虞會像電視劇里那樣演的，先皮笑rou不笑地找出一張濕巾，將手一點一點擦干凈，再把紙巾拍到他臉上，并附上一句：

    “碰我？你也配？”

    祁方瞬間思緒萬千面如土色。

    然而沈虞僅僅在原地停頓了幾秒的時間，緊接著閃電般伸出手，趁著祁方腦補出神的間隙，一手提著尿壺，另一手一把掀開了被子。

    “！??！”

    病房外面的助理小林正在和交警處理車禍的事情，幾人突然聽見里面?zhèn)鱽硪馕恫幻鞯慕新暋?/br>
    女警猶豫了一下，對小林道：“你們老板沒事吧？”

    小林面色不改：“沒事，不用管他?！?/br>
    病房門咔噠一聲響，沈虞松開握著的門把手，走出房間，又反手將門關(guān)上，垂著長睫，似乎有些疲倦的樣子。

    小林迎上去，關(guān)心地問：“沈教授，您沒事吧？”

    老板沒有趁機稱病非禮沈教授吧？

    沈虞搖搖頭，他只是對祁方不配合的態(tài)度有些……無奈。

    實話說，沈虞就沒有見過幾次祁方生病，祁方和他不一樣，從小身強體壯，渾身的精力使不完，年年校運會主動報名沒人要的三千米，還能拿前幾名。

    大多數(shù)時候，是沈虞生病，祁方在照顧他。

    沈虞自認為，自己還算是個合格的病人，祁方讓他吃什么藥就吃什么藥，讓他什么時候睡就什么時候睡——為了能盡快恢復(fù)健康，重新?lián)碛懈咝У膶W習和工作，沈虞從來都是認真聽話的。

    而如今祁方生病，竟然一點都不服管。

    沈虞在走廊上安靜片刻，走到盡頭的陽臺處，用手機打了個電話。

    李聰明接到電話時萬分困惑，昨天祁方才找他，今天沈虞又找他，這兩個人是怎么了？

    沈虞說：“崇明，我是沈虞?！?/br>
    李聰明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有什么事？”

    “祁方骨折了。”沈虞半點不拖延，干脆直接道。

    李聰明：“?。窟@個……被人打的嗎？”

    他昨天才嘴賤說過，要是哪天祁方腿被人打斷了，可以找他來治。

    這就——應(yīng)驗了啊？

    這得造了多少孽??！

    沈虞：“車禍，市一醫(yī)院，正在住院。”

    李聰明心領(lǐng)神會：“我中午過去看看，如果嚴重的話，最好轉(zhuǎn)到我們醫(yī)院，我親自給他治?！?/br>
    哈哈，到時候祁方的小命就捏在他李聰明手里了！看祁方還敢不敢到處宣揚他小時候撿雞屎吃的謠言！

    通話結(jié)束后，沈虞把手機放進兜里，轉(zhuǎn)身準備回病房。

    祁方正在病床上躺尸。

    沈虞進來后，目光淡淡掃過床下的那個白色塑料壺。

    祁方察覺到他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開口道：“解決完了?！?/br>
    做戲做全套，還特意用那個壺去衛(wèi)生間接了點自來水……

    沈虞出去的這短短幾分鐘，祁方也冷靜下來了，第一反應(yīng)是沈虞這幾天的表現(xiàn)絕對不正常。

    先是認為他得了流感，不信任檢查結(jié)果，然后是今天覺得他腿骨折了——如果是感冒，尚且有誤解的可能性，但骨折這樣大的意外，絕對不會是巧合。

    剛剛祁方叫了小林進來，確認過沒有人和沈虞夸大過自己的傷情，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沈虞不是一個無聊的人，會花時間捕風捉影和他開玩笑，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問題。

    中午，助理小林給祁方和沈虞帶來了外賣，順帶告訴他們這場事故的處理結(jié)果。

    “交警判了對方全責?！毙×职扬埐艘灰粩[在床邊的桌上，說：“車送去店里了，副駕駛那邊的半個車身損壞嚴重，據(jù)初步預(yù)估，修車金額可能要超過七十萬?！?/br>
    祁方看著飯菜，他實在餓了：“唔，保險賠吧？”

    “保險不賠?！毙×终f：“不知道怎么回事，總之可能要他自己出錢?！?/br>
    祁方的視線從飯菜上挪開，真情實感地發(fā)問：“他能賠嗎？”

    沈虞忽然問：“闖紅燈，什么原因？”

    小林：“疲勞駕駛。據(jù)說昨晚通宵拉貨，今天又沒睡，沒看清紅綠燈，直接撞上了老板。”

    祁方想了想，說：“算了，叫他別賠了?！?/br>
    小林大大的眼鏡片后有著大大的疑問。

    “等他湊夠錢，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祁方伸手去端桌上的菜，隨口道：“我記得他那輛貨車也壞得不輕，也得花錢修，這次就當給個教訓吧，他以后應(yīng)該不敢了?！?/br>
    沈虞蹙眉，開口問：“就這樣嗎？”

    祁方瞅他：“嗯？”

    沈虞神情嚴肅道：“你骨折了?！?/br>
    小林：“?。俊?/br>
    老板骨折了？哪里骨折了？一身反骨終于折了？

    祁方見助理小林一頭霧水，于是給他使了個眼色，道：“你先回公司吧，我和沈教授在這里就行?！?/br>
    小林不解地回去了，離開的醫(yī)院之前，還拿到了祁方上午的全身檢查報告，除了一些皮外傷外，各項指標都正常。

    小林猶豫了一會兒，沒有把這幾頁紙拿進病房，而是拍了照，在微信上發(fā)給了祁方，并且附言道：“老板，你應(yīng)該沒骨折?！?/br>
    祁方秒回了一個“ok”給他，再沒有其他回復(fù)。

    病房里，沈虞在床邊站了半晌，走了兩步，垂眸將各樣菜都夾了兩筷子放在飯上，然后遞到祁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