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光明神國圣潔如新，雖然沒有往日的圣翼天使在側(cè)，但是在卡斯蒂利亞看來沒有什么不一樣，他之所以用血液創(chuàng)造出圣翼天使，也只是為了能讓自己的弟弟阿加斯明白光明神的權(quán)柄于他而言沒那么重要，他們的母親，艾薇璀克，也并非是厚此薄彼，光明與黑暗并非是一好一惡的對立面。

    因此光明神國安靜下來，卡斯蒂利亞反而更加放松，得以思考這千百萬年之間、之前發(fā)生的事。

    想起所有記憶的光明神卡斯蒂利亞閉上眼睛，眼前始終如一再次出現(xiàn)了那個女孩的身影。

    瑟佛薩斯·茸德。

    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么變成一個“系統(tǒng)”，全無記憶的他，沒有神格、沒有神性，真真正正作為一個普通人被寄托在那個女孩的腦海里，原型，竟然是一只倉鼠……

    那是他的弟弟阿加斯小時候在作畫時為他創(chuàng)造的形象，尚且年幼就已經(jīng)展露出完美繪畫天賦的阿加斯用顏料畫下一只縮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倉鼠和一只極為漂亮的黑貓，勾著唇角大笑指著倉鼠說這是他的哥哥，而那只毛色漂亮的黑貓是他自己。

    阿加斯，他的弟弟雖然被母親賦予了黑暗權(quán)柄，黑暗權(quán)柄掌管著世間的惡念，但是他的弟弟卻是那樣可愛與頑皮，準(zhǔn)確地說，最開始的卡斯蒂利亞也是這樣的。

    一切都是在世界被分明劃分成白天與黑夜以后開始的。

    他們的母親艾薇璀克要求卡斯蒂利亞是莊嚴(yán)、神圣的化身，為人必須一絲不茍、公正嚴(yán)肅，而弟弟阿加斯掌管惡念，作為哥哥的卡斯蒂利亞同時要照看弟弟，以防弟弟變成一個惡神明。

    光明與黑暗是同樣純潔的，雖然阿加斯一直不這樣想。

    卡斯蒂利亞看著弟弟畫的自己，那只顏色漂亮、面容可愛的倉鼠，恐怕就連阿加斯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畫下的哥哥仍然下意識地畫得美好。

    與阿加斯相同模樣的兄長正準(zhǔn)備開口稱贊，而阿加斯?fàn)N爛的笑容卻在觸及到他平穩(wěn)嘴角與嚴(yán)肅面龐的一刻露出嫌惡的表情。

    “我最討厭你故作兄長的姿態(tài)！”

    黑發(fā)黑袍的少年抱著顏料站起身，飛快的跑走了，留給兄長的只是一副漂亮的貓鼠畫作。

    卡斯蒂利亞站在原地，什么也沒能說出口。

    是的，他總是故作兄長的姿態(tài)，這是因?yàn)榘⒓铀拐乒苤鴲耗?，而掌管善念的他肩頭的責(zé)任卻如同神國的天空那樣無盡延伸，即使光明卻如同深淵一般望不見盡頭。

    有些事情不是卡斯蒂利亞想做，而是作為光明神，更作為一個兄長，他必須去做。

    后來，他將自己的神眷變成一只倉鼠，和他掛在神殿里的那幅畫作中的一模一樣。

    ……和他這些天是那個女孩的“系統(tǒng)”的時候也一模一樣。

    這一切，會是失去權(quán)杖的阿加斯的惡作劇嗎。

    卡斯蒂利亞如同千萬年以前相同地在內(nèi)心細(xì)細(xì)思考著有關(guān)于弟弟的心事，而這一次，卻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樣。

    他在人間最后一刻的畫面總是不由自主在腦海中回蕩——嫩黃色的魚尾在游曳中如同掙扎般化作泡沫消失，女孩失去了所有魔力，身體在海水中下沉，平日里總是蓬松完美色澤漂亮的長卷發(fā)凌亂散發(fā)在幽深昏暗的海水中，平日里只用來談笑的唇瓣不斷吐露出水珠，直到最后一顆裹挾著吐息的泡沫炸裂在水中、最后消失。

    卡斯蒂利亞看到那個貿(mào)然出現(xiàn)在海底、身上有微弱黑暗力量名叫卡桑德拉的金黃發(fā)色女孩出現(xiàn)在失去所有魔力、奄奄一息的瑟佛薩斯·茸德身邊，他抹去卡桑德拉身上的黑暗力量，賦予她可以救下瑟佛薩斯·茸德的光明神力，最后離開了海洋，同時抹去了他封印黑暗權(quán)杖所在遺跡的蹤影。

    原本就是不相干的兩個人。

    光明神卡斯蒂利亞這樣想。

    千萬年甚至更長時間，盡管掌握著各種權(quán)柄的光明神卡斯蒂利亞從來都是各種最嚴(yán)明的詞匯的化身，作為始祖神，他沒有物種們所擁有的所有的欲望，不管是口腹之欲，或者是愛欲，卡斯蒂利亞也從來都不知道擁有這些欲望的感受是什么。

    因此現(xiàn)在的他時不時回想起回歸神國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畫面，女孩最終面朝上方臥倒在黑暗權(quán)柄被封印的地方，黑暗的海底她瞇著眼看向光亮，那時候她在想什么？

    世界上的光明教會，曾經(jīng)全世界的人都是他或者阿加斯的信徒，他有時候聆聽信徒們的禱告，信徒們總是說他是強(qiáng)大的、令人尊敬的，可是卡斯蒂利亞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稱職的神明，就像他并不是一個稱職的兄長。

    嘴角揚(yáng)起溫暖笑容的女孩在他面前這樣說道：“他是掌管著溫暖的神明，所以他一定是個非常厲害的人。”

    卡斯蒂利亞并不能明白心臟處傳來的痛苦與酸脹，到底是出于讓一位全心全意敬愛光明神的信徒失望，還是出于讓一位信任他的女孩失望。

    他垂下雙眸，t淺金色的雙瞳并無波瀾，而那其中卻是自從回歸神國以來都未曾消失在光明神卡斯蒂利亞眼眸中的疑惑與深色。

    ……

    茸德坐在教室里撐著下巴，表情上沒什么波瀾。畢竟她早就從報紙上看到過這一個消息了，還是渥特恩大主教親筆的投稿呢。

    她現(xiàn)在的注意點(diǎn)在于神史課老師口中的“三千一百萬年”，這只是光明神隕落至今的年份，那么光明神肯定是比這個時間要年齡更大的，所以光明神會不會既不是頑皮的孩童也不是禁欲強(qiáng)大的青年，而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