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陸言用腳直接勾過把椅子，坐在他面前，伸手攥住他手腕。

    “輸吧。”他側(cè)身對護士說。

    容不得他說不。

    小護士這才趕緊給他把針扎上。

    還叮囑他夜里不要吃東西和喝水，明早有全血要化驗。

    小樓瞥了下眉頭，嘟囔，“住院真他媽麻煩……”

    可低下頭時，看到阿言還是緊握著他的手腕，他一聲不吭的，大拇指輕柔地在他手腕上那道淺淺的血痕上來回摩挲，像是在無聲地安撫什么。

    剛剛經(jīng)歷了挨打和縫針的劇痛，他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不知怎么，這會兒突然有點矯情了。

    眼眶紅了，他不想讓阿言看到，就沉下頭去，臉埋進(jìn)被子里時隱約聽見阿言說了句什么。

    是謝謝還是對不起的，他記不清了。

    應(yīng)寧繳費回來，順手買好了所有的住院用品，謝陸言注意到，她原本身上的西裝已被替換成了一件簡單的衛(wèi)衣，而且一看就是超市賣場里的那種廉價貨，估計是從地攤順手買的。

    而他的那件西裝已經(jīng)被她收進(jìn)了手提袋里。

    她一進(jìn)門，便迅速地將頭發(fā)扎起，動作利落。接著，開始有條不紊地將手中的物品一一放入柜子，整理得井井有條。

    整個過程，謝陸言都沒有打擾她。

    “阿言，我想留下來照顧小樓?！钡榷际帐昂?，她才輕輕走到床邊，搬來另一把椅子，坐好。

    小樓在輸液后就睡著了，這會兒頭埋在雪白的枕頭里，呼吸均勻，睡得十分安靜。

    應(yīng)寧專注地盯著心電監(jiān)護儀上的波動。

    謝陸言知道她這個時候是不會離開的，自覺地省略了勸她休息的話。

    只說我陪你。

    應(yīng)寧也沒說什么。

    于是兩個人就這么干坐著，在病房里守著小樓。

    “現(xiàn)在能聽我解釋了嗎？”謝陸言扭過頭看著應(yīng)寧。

    “你說吧。”

    “開會時，我媽突然來電，說奶奶出了意外，讓我趕緊趕過去。我到了南池子，才發(fā)現(xiàn)她在騙我，奶奶沒事兒，而小雅和她卻在奶奶家，我前腳邁進(jìn)院子，她就讓保鏢把門封死了?！?/br>
    “我本打算立刻離開的，但之前我媽曾經(jīng)來奶奶那兒鬧過一次，當(dāng)時，奶奶被氣暈了過去，在床上躺了將近三個月。我媽那個人瘋起來口無遮攔，奶奶歲數(shù)又大了，我怕她再出什么意外，就暫時留了下來，而且當(dāng)時我以為你在醫(yī)院。”

    謝陸言頓了頓，輕輕嘆了口氣，說，“是我的錯?！?/br>
    他平靜地解釋，應(yīng)寧平靜地聽著。

    她低垂著眼簾，不經(jīng)意間瞥見了他的褲腳，一塊明顯的破損引起了她的注意，似乎是被銳物劃破的。

    她的心猛地一緊，立刻蹲下身子，輕輕掀起他的褲腳……

    動作雖然平靜，但手指卻在微微顫抖。

    霎那間，阿言的腳腕上方，一道深深的劃痕映入她的眼簾。

    鮮血雖已干涸，但傷口卻依然醒目。

    “沒事兒，”謝陸言想拉她起來。那會兒沖進(jìn)酒吧的時候，他走太快，沒注意被碎了的酒瓶子劃了一下，“傷口不深，早就止血了?！?/br>
    應(yīng)寧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沒說什么，迅速地從包里翻出了創(chuàng)可貼和酒精消毒棒，然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褲腿，開始為他清理傷口。

    然而，不知怎的，她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將即將涌出的熱淚憋了回去。

    貼好創(chuàng)可貼后，應(yīng)寧在地上蹲了一會兒，讓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復(fù)了一些。然后，她抬起頭，看著謝陸言，輕聲說道：“阿言，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在那里嗎？”

    她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從那夜和卻卻在老宅發(fā)現(xiàn)的那張照片開始說起，“我覺得很奇怪，就想先請教請教ethahan把地點定在了bliss，我們本來只是想去那里聊聊天，喝杯酒而已，可是沒想到會在那里看到表哥，而且他不是一個人，他和那個李京岳在一起，之前在亞運村，我見過他一次，也知道你和他是死對頭，當(dāng)時我心很慌，總覺得這件事哪里不對，于是就打電話給你。”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陳全性sao擾我，幸好小樓哥及時出現(xiàn)，救了我?！?/br>
    講好，她深呼一口氣，扶著床沿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阿言此刻的眼神有些奇怪。

    “阿言，你聽到我說話了嗎?！?/br>
    謝陸言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冷意。

    他腦海中迅速閃過那批被調(diào)包的貨物，而那批貨物被調(diào)包的時間恰好發(fā)生在他拜托云綦去找他母親幫忙調(diào)查的時候。

    一切都是那么巧合，分毫不差。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回過神兒來，將心中的燥怒狠狠壓下，然后拉起應(yīng)寧的手，讓她坐在身邊。

    “所以，你打電話是想告訴我這些？”他沒事人似的笑笑，看著應(yīng)寧的眼睛問道。

    應(yīng)寧點了點頭，心中的疲憊如潮水般涌來。她無力地靠在阿言的肩膀上，眼睛盯著病床上熟睡的小樓，淚水悄悄滑落，“酒吧那么亂，云綦哥哥都沒有出現(xiàn)……阿言，我不明白。”

    謝陸言摟著她，安慰道：“沒事兒的，我會去查清楚這件事，不要再想了?！?/br>
    應(yīng)寧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隨即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就在他的懷里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