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奶奶高高興興把錢收下，卜夏不想掃興，沒說什么，也把屬于他的那一半錢收下了。

    吃過飯后，卜夏知道奶奶還有很多話想和卜春歸說，他揣著錢站起來，主動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筷送進(jìn)廚房。

    耗費了一點時間把碗筷清洗干凈，再走到堂屋里時，母子倆還在聊著天。

    周至慧本想招呼卜夏一起過去，被卜夏用坐了頭有些暈的理由避了過去。

    周至慧雖然有心想讓父子倆增進(jìn)一些感情，但她也知道小孫子暈車不舒服，便沒有強求，轉(zhuǎn)而讓卜夏好好回臥室休息。

    洗漱完回到房間，啪嗒一下倒在床上，側(cè)頭看見被他扔在書桌上的一沓錢，卜夏輕蔑笑笑。

    對于小時候的他來說，一塊的零花錢都是巨款，要是誰給他這么一沓紅票子，他肯定張嘴就能喊爸。

    只可惜啊，這一沓錢來得太晚了。

    現(xiàn)在的他還算清醒和理智，看到錢的第一時間，他想的不是好多錢啊，而是在手上把錢數(shù)簡單過了一下。

    他的一沓薄一些，可能三四千的樣子，奶奶那一沓厚一些，應(yīng)該也不過才五六千。

    幾千塊錢，乍一下拿出來，看起來好像是挺多的。

    但仔細(xì)想想，卜春歸可是十八年沒有往家里拿過一分錢的人啊。

    一萬塊除以十八，一年也不過才555.55……

    算過之后，卜夏覺得自己才應(yīng)該嗚嗚嗚。

    一年五百塊，光是買米錢都不夠。要是真靠卜春歸給的錢來生活，他和奶奶要餓死。

    隨手拿了一個本子把錢一蓋，眼不見心不煩。

    想到什么，卜夏扁扁嘴巴，轉(zhuǎn)身將房間門反鎖上，這才從書包深處掏出自己的手機(jī)，糾結(jié)著點開了微信。

    和某人的對話框綴著大大的紅色數(shù)字氣泡。

    看數(shù)量，某人在他吃飯這段時間給他發(fā)了消息，但不多。

    心里別扭的小男生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點進(jìn)了對話框里，細(xì)細(xì)看著。

    對面的人好似真的很忙，給他發(fā)的消息字?jǐn)?shù)都不長，一半是在報備，另一半則是關(guān)切詢問他坐車回家有沒有不舒服，在睡覺了嗎？還說過幾天會將不求送回邊南陪他玩……

    消息不多，但把卜夏心里亂七八糟的情緒安撫了大半。

    平靜下來，思念和說不清楚的委屈涌上來，小男生戳著鍵盤，慢吞吞打了一行字，發(fā)送出去。

    “哥哥，你什么時候忙完，我想和你視頻?！?/br>
    對面回消息慢慢的，隔了十分鐘才回復(fù)了個時間。

    得到了確切時間后，卜夏便一直躺在床上等著。心里被突然回來的爹闖得亂七八糟，想不清楚，也想不明白，小男生等著等著，便有些犯困。

    等顧昀城電話打過來時，他都快睡著了。

    被手機(jī)震動驚醒，小男生第一時間接通電話，嗓音悶悶軟軟的喊：“哥哥。”

    顧昀城應(yīng)了，也溫柔回喊了一聲夏夏。

    然后就是沉默，卜夏醒著瞌睡，顧昀城靜靜看著小男生乖巧的臉蛋。

    好多秒的安靜后，小男生眨巴著睫毛，將困頓的眼完全睜開。

    杏仁眼和對面人對上，卜夏仔細(xì)看看，認(rèn)真道：“哥哥你的黑眼圈好重?！?/br>
    顧昀城只是笑笑，說：“最近有些忙。”

    至于忙什么，他沒說，卜夏也沒追問，想著反正自己也聽不懂。

    又是簡單聊了幾句，中途顧昀城還把不求框進(jìn)鏡頭里給卜夏看。

    卜夏本來都覺得自己的負(fù)面情緒都要被徹底治愈了，房門突然被人敲了兩下。

    是卜春歸的聲音，他嘴里喊著乖兒子，說自己要進(jìn)去睡覺，說自己想和卜夏溝通溝通父子感情。

    卜夏被敲門聲嚇到，猛然心驚，下意識抬手捂住嘴巴，沒應(yīng)聲。

    顧昀城沉眸看著他動作，也沒出聲。

    沒得到回應(yīng)，卜春歸抬手還想敲第二回，周至慧輕聲阻止：“算了，夏夏應(yīng)該是睡著了，你今晚就在堂屋里打個地鋪吧。而且夏夏那小子睡覺不老實，我怕你和他一起睡，你們兩個都睡不安穩(wěn)?！?/br>
    “好，都聽媽你的?！?/br>
    腳步聲遠(yuǎn)去，卜夏這才起伏著胸脯慢慢把手拿下來。

    視頻對面的顧昀城得到可以說話的信號，出聲問：“剛才我好像聽到有男人的聲音，是誰？”

    不是質(zhì)問，不是八卦，只是單純詢問。

    有門板隔著，卜春歸喊的話顧昀城沒有聽太真切，只知道說話的是個年紀(jì)聽起來不算小的男人。

    卜夏嘴巴張張，有些不知道怎么說。

    他不知道怎么向顧昀城解釋自己這充滿戲劇性的家庭故事，也不知道面色難掩疲態(tài)的顧昀城有多少精力聽他小家子氣的碎碎念吐槽。

    “一個來看我奶奶的親戚?！?/br>
    卜夏想，他這話也沒說錯。

    卜春歸對于他來說，最多也就算一個親戚，還是那種十年八年不會上門一次的遠(yuǎn)親。

    看他不愿多談的小表情，顧昀城只以為是卜夏不喜歡這個親戚，便沒有再追問什么。

    兩人又聊了會兒，從坐著到躺著，再到最后不知道誰的呼吸先清淺下來。

    反正等卜夏再醒來時，掉落在枕邊的手機(jī)早因為斷電而自然關(guān)機(jī)了。

    而后的幾天里，卜夏都在跟著周至慧一起準(zhǔn)備過年用的東西，卜春歸也好像是真的決心回歸家里，做一個好兒子一個好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