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司前聽到這句，從鼻腔里逸出一聲輕哂：“我們又沒說你家有基因可以對比？”

    男人眼神迫人，劉瑩下意識躲避。她看向凌霜問：“你們今天來查什么？”

    凌霜打開錄音筆，說：“我們想了解一下2017年7月16日晚上，劉越的活動軌跡?！?/br>
    劉瑩點頭。

    2017年16日晚，劉越外出和人喝酒，之后便沒再回家，電話打不通，人聯(lián)系不上。

    “他好賭成性，我覺得他是出去躲債了?！眲撜f。

    “他欠人錢？”凌霜停下手里的筆。

    劉瑩點頭：“劉越當時欠下幾十萬賭債，他失蹤后，那些人天天上門討債，幾乎從不消?！?/br>
    “是誰報的失蹤？”凌霜問。

    “我繼父。”

    “你和你繼兄關(guān)系怎么樣？”凌霜又問。

    “不算親近?！眲撜f，“我十四歲時，才和我媽一起搬過來，家里房間少，我一直住校，很少和他碰面?！?/br>
    “他失蹤那天，你在家嗎？”凌霜例行提問。

    “不在，我那時候剛剛參加工作，和繼父家里不親，一直在單位宿舍住?！?/br>
    見凌霜沒有什么問題再問，劉瑩看看時間說：“二位，我得去店里忙了?！?/br>
    徐司前始終沒有說話，他手插在褲袋里，情緒莫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正當劉瑩轉(zhuǎn)身要走時，徐司前忽然慢悠悠開口道：“你朋友現(xiàn)在有男朋友嗎？”

    劉瑩轉(zhuǎn)身說：“沒有。”

    “和你住一起的朋友叫什么？”徐司前又問。

    “倪盼。”劉瑩沒有隱瞞。

    徐司前眉梢一挑，再無他話。

    離開劉家后，凌霜又和徐司前一起走訪了劉越生前的朋友。劉瑩沒有說謊，當年劉越確實欠下高額賭債。

    *

    中午時分，凌霜回到隊里直奔法醫(yī)室，她習慣有問題找秦蕭。

    徐司前眉毛直蹙，他撇嘴坐在她工位上，把玩著她桌上的金色陀螺。

    “徐老師，有發(fā)現(xiàn)嗎？”趙小光湊過腦袋問。

    “沒有。”徐司前面無表情道。

    “這個死者身份還挺難確定……”趙小光自言自語，“實在不行只能試試電腦人臉ai復原，不過這玩意存在一定誤差?！?/br>
    徐司前一圈圈地轉(zhuǎn)著陀螺沒說話，好像陀螺更能讓他高興。

    實在無聊，他從一旁打印機里抽出一張白紙，握著鉛筆伏案畫畫。

    趙小光問：“您畫的什么呀？”

    “烏龜和警察?！毙焖厩罢f。

    他畫功還不錯，素描勾勒得栩栩如生，警察畫得很漂亮，烏龜就有點丑，他還貼心地給烏龜畫了一件白大褂。

    趙小光發(fā)現(xiàn)點端倪，這畫好像在罵人，罵的還是秦蕭？

    此時此刻，凌霜正在法醫(yī)室和秦蕭溝通。

    “那根女性頭發(fā)能做dna測序嗎？”凌霜問。

    秦蕭搖頭：“時間太久，而且沒有關(guān)鍵的毛囊，基本沒有對比價值?！?/br>
    還有什么辦法可以確定死者身份？

    秦蕭遞給凌霜一張照片，說：“我對在死者斷裂的小指骨頭做x光檢查時，發(fā)現(xiàn)他尾指上有骨痂，骨頭邊緣較圓潤，說明這是一處陳舊性骨折，且發(fā)生骨折的時間較久。”

    凌霜摁著cao作臺，眸色深深，半晌才掀唇說：“他活著時，就缺少一根手指，這是一項很重要的參考特征?！?/br>
    秦蕭微笑贊同。

    凌霜心里一頓輕松，長出一口氣道：“果然破不了的案子，就得找?guī)熜郑椰F(xiàn)在就去查！不信還找不到他！”

    “拼命三娘，午飯吃了嗎？”秦蕭問。

    “回來再吃吧?！迸⒄f著話，已經(jīng)快步走到法醫(yī)室門口。

    這姑娘查起案來一根筋，不找到兇手寢食難安。秦蕭摘掉手套，將手前后清洗過四遍，才拿著飯卡幫她去買午飯。

    *

    凌霜給劉越朋友打過電話，確定劉越右手小拇指殘缺。

    致使他拇指殘缺的是2015年的一場安全事故。

    當時，劉越在一家電池廠上班，維修設備時，他把小拇指卷進去碾碎了。

    工廠給劉家賠了不少錢，劉家人依舊不依不饒，到處訴訟抹黑電池廠，致使電池廠資金鏈攔腰斬斷，工人發(fā)不出工資，破產(chǎn)倒閉。

    凌霜多方打聽，好不容易找到當年那個工廠的法人張明珠。

    她一提劉越就咬牙切齒：“要不是劉家人胡攪蠻纏，我們當時能做全國最大的電池工廠?！?/br>
    凌霜話題一轉(zhuǎn)問：“2017年7月16日，你有見過劉越嗎？”

    張明珠說：“2017年，我正好在國外項目出差，一整年都沒回來?！?/br>
    凌霜問完話，見徐司前連續(xù)接了兩通外賣電話。

    警車開到門口，徐司前示意凌霜停車，兩個外賣小哥把餐盒遞進車窗。

    黃色餐盒一打開，香氣四溢。

    他戴上手套，給她遞來一個雞腿。

    “干嘛？”凌霜愣住。

    “你沒吃午飯，你補補能量?！?/br>
    確實有點餓，她啃完了那根雞腿。

    不一會，他又給她遞來一個漢堡。

    凌霜想，休息幾分鐘也沒什么，便把車熄火停在路邊，專心填飽肚子。

    徐司前等她吃完漢堡，又遞給她一個錫紙盒：“碳烤豬腦，給你補補腦子?！?/br>
    “你才需要用豬腦補腦子！”

    徐司前笑著哄：“吃一口嘗嘗，據(jù)說是女神最愛。”

    凌霜才不好這口。

    “你是不是不敢吃？”他故意拿話激她，“也是，我要當警察，我也不敢吃?！?/br>
    凌霜一把將錫紙盒奪過去，挖了一勺丟進嘴里，蒜蓉味的，有點像豆腐，沒什么特別。

    錫紙盒重新塞回徐司前手里。他就著她吃過的小勺子，繼續(xù)吃豬腦。

    “你就不能換個勺子？”凌霜氣惱。

    “我、就、不、換！”他理直氣壯，模樣蔫壞。

    “幼稚鬼?！绷杷R完，一腳油門把車開走。

    四點鐘，他們回到隊里。

    凌霜發(fā)現(xiàn)桌上放著一份午餐，秦蕭留了字條讓她熱過再吃。

    徐司前一把搶過去，狂炫幾口：“我正好餓了，這個給我吃?！?/br>
    凌霜有點無語。

    幾分鐘后，凌霜聽到徐司前陰陽怪氣道：“哎呀，情敵準備的午餐真難吃，跟下毒似的?！?/br>
    凌霜懶得理他，坐在電腦旁繼續(xù)對比昨晚從金店拍回來的名單。

    最后一張票據(jù)上的名字映入眼簾，凌霜猛地愣住。

    倪盼……

    這不是早上在劉瑩家見到的那個女孩嗎？

    目前來看，這99個人里，只有倪盼和劉越產(chǎn)生過交集。

    “倪盼的戒指，怎么會出現(xiàn)在劉越尸體邊？”凌霜皺眉自言自語。

    徐司前本來在睡覺，聽到凌霜這句，忽然說：“她殺人后戒指掉在尸體里，或者劉越偷搶她戒指。”

    這個徐司前說話直接，絲毫不提供證據(jù)支撐。

    徐司前聲音甕甕：“你再查一查劉瑩，她和倪盼親密著呢?！?/br>
    凌霜立刻拉著徐司前出門調(diào)查倪盼的人際關(guān)系。

    倪盼和劉瑩是高中同桌，倪盼家境好，對劉瑩尤其照顧，兩人上大學也填報了相同城市。

    畢業(yè)后，倪盼在南城開了一家工作室，她和劉瑩常常見面，關(guān)系十分要好。2018年，她甚至出錢給劉瑩開了一家童裝店。

    只是，親朋好友都不知道她的那個男朋友到底是誰。

    “我家盼盼沒有談過男朋友?！蹦吲文赣H認真道。

    “倪盼女兒的生父是誰？”凌霜問。

    倪盼母親搖頭道：“她跟我說是人工受孕，沒有爸爸，我家女兒的婚姻大事一直是我心結(jié)，她不聲不響地生下涵涵，我更是愁得發(fā)瘋，你說哪有她這樣的，沒有結(jié)婚就先生個小孩……”

    “涵涵的生日是什么時候？”一直沉默的徐司前忽然打斷道。

    “2018年4月2日，”女人愣了一下說，“雖然不知道她爸爸是誰，但涵涵是我的心頭rou。”

    出門后，天早已黑透。

    徐司前開車，凌霜側(cè)過身問：“你覺得涵涵到底是誰的孩子？”

    徐司前瞥過她一眼，懶洋洋道：“反正肯定不是我的，我這輩子只跟你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