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是你從家里帶去的？”凌霜問。

    “不，行李箱是我提前讓劉瑩送去給我的，殺害劉越前，我做過詳細(xì)計劃，他強.jian我，我恨他?！?/br>
    “你用什么埋的？”

    “鐵鍬?！?/br>
    “你一手提行李箱，一手拿鐵鍬？”凌霜指出其中疑點，劉越身材肥碩，她一個人對付行李箱都夠嗆。

    “我在埋尸地提前準(zhǔn)備好了鐵鍬?！蹦吲文抗饫锍霈F(xiàn)一絲閃躲。

    凌霜停下手里的筆，看向她，換了一種提問方式：“你當(dāng)時衣服上有沒有血？”

    “有。”

    “是一個人作案？”

    “是。”倪盼答。

    “拋尸路上有沒有人？”

    “沒有?！?/br>
    “血打濕了你的前胸還是后背？”凌霜不給倪盼詳細(xì)思考的機會。

    “前胸。”

    “你左手握錘，還是右手握錘？”凌霜問得太快了。

    “右手?！?/br>
    “你重?fù)袅怂髠?cè)顱骨，還是右側(cè)顱骨？”凌霜語速飛快。

    “右側(cè)。”

    “血是有沒有滴在你臉上？”

    “有?！?/br>
    “血滴在你左臉還是右臉？”

    “右臉。”

    凌霜眉梢動了一下，詢問戛然而止。

    審訊室外，徐司前戴著耳機抱臂而立，他一直在觀察倪盼的表情。

    倪盼和凌霜之間有眼神交流，乍一看，不像撒謊，或者不是完全說謊。

    在心理學(xué)角度看，撒謊的人故意說一些真實信息再摻雜假信息后可以實現(xiàn)以假亂真。

    但是倪盼特地強調(diào)的那句話，暴露出她的軟肋，她企圖將劉瑩撇清在外，這也許是她主動投案的原因。

    凌霜剛從審訊室出來，劉瑩忽然哭著來到隊里，她情緒激動道：“警官，我才是兇手，劉越的死和倪盼沒有關(guān)系?！?/br>
    凌霜一行愣住，兩個女孩居然都說自己是兇手。

    他們從業(yè)這么久，辦案時遇到相互甩鍋的情況不少，像這樣雙雙承認(rèn)自己是兇手的情形非常少見。畢竟，殺人償命，誰也不會在這種事上兒戲。

    劉瑩的口述內(nèi)容與倪盼如出一轍，案發(fā)地點、兇器、埋尸地都詳細(xì)無誤。

    “我們在劉越尸骨里找到一枚戒指?！绷杷f。

    劉瑩捏著手指說：“那是倪盼送我的禮物，我在搬運尸體時不小心弄丟了，事后我本想想回頭去找，但是不敢。”

    “你為什么殺他？”凌霜問。

    劉瑩答：“因為他將家里的錢全部賭光了，導(dǎo)致我繼父天天毆打我媽出氣，還欺負(fù)倪盼。”

    “你知道他強.jian的事？”凌霜問。

    劉瑩點頭，眼睛里盈滿淚水：“知道，倪盼是我最重要的人，劉越可以欺負(fù)我，不能欺負(fù)她……”

    *

    凌霜整個下午都陷在謎團中。

    案發(fā)時間太過久遠(yuǎn)，兇器找不到，血衣和行李箱被焚燒，沒有明確證據(jù)表明兩個女孩中誰才是真正的兇手。

    凌霜連續(xù)跑了兩趟法醫(yī)室，唉聲嘆氣：“師兄，難道就沒有一點破綻嗎？”

    “別催了，正在給你找。”秦蕭說。

    凌霜戴上手套，低頭一塊塊查看劉越的骨頭。

    “兩個女孩都說是自己殺了劉越，倪盼的回答里有一些漏洞，可又像是真話?！?/br>
    “什么漏洞？”秦蕭問。

    “倪盼說，有血滴落在臉頰上?！绷杷跗饎⒃降娘B骨說，“你看，這里的傷口怎么會有血滴在她臉上？頂多是飛濺到臉上?！?/br>
    骷髏擋住了凌霜的臉頰，讓她看上去有點嚇人，這姑娘是一點不忌諱。

    秦蕭把頭骨從她手里接過去說：“如果還有其他傷口呢？”

    “其他傷口？在哪里？”凌霜睜大眼睛問。

    秦蕭伸手在她眉心彈過一記道：“我?guī)湍阋粔K塊找，晚飯前過來?！?/br>
    凌霜笑：“辛苦師兄?！?/br>
    秦蕭把頭骨放下，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小光說，昨晚你家著火了？”

    “嗯?！绷杷岬竭@事依舊心有余悸。

    “你最近住哪里？”秦蕭問。

    凌霜模糊掉徐司前，說：“我暫住朋友家，已經(jīng)在讓中介幫忙找房子了?！?/br>
    秦蕭從柜子里拿出一串鑰匙給凌霜說：“我還有一套房空著，你可以去住?！?/br>
    凌霜沒有接鑰匙，她手臂撐在cao作臺上笑：“師兄，那可是你婚房，我就不去了，最近我霉運挺重?！?/br>
    其實，這不是主要原因，她怕把危險帶給秦蕭。

    徐司前不一樣，他也在查凌霰案，某種程度上說，他和她算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她暫時禍害一下徐司前，沒有什么心理壓力。

    秦蕭眼里的光漸漸暗下去。

    凌霜一拍他肩膀，嘆氣道：“放心，我沒有錢花會找你借的，我那燒焦的房子還需要重新裝修呢，一貧如洗……”

    秦蕭又笑了：“給你留張卡?！?/br>
    凌霜笑：“行哦?！?/br>
    *

    凌霜從法醫(yī)室出去，遠(yuǎn)遠(yuǎn)瞧見徐司前。

    外面下著小雨，香樟樹綠的發(fā)暗。他撐著柄黑傘往車邊走，灰色風(fēng)衣被風(fēng)鼓出好看弧度，皮鞋撞擊地面發(fā)出悅耳聲響。

    凌霜看出他要出門，冒雨叫住他問：“徐司前，這個案子，你怎么看？”

    “再去一趟拋尸地?！彼延陚氵f給她，鉆進車廂。

    “我和你一起去。”凌霜不等他回答，從車頭繞道，貓腰坐進副駕駛。

    徐司前側(cè)頭看了她一眼說：“我以為你剛剛在法醫(yī)室找到答案了。”

    “沒有。”凌霜嘆氣。

    徐司前輕哂：“所以來釣我？”

    凌霜羞惱道：“你別釣啊釣的，我是為了破案?！?/br>
    徐司前發(fā)動車子說：“秦法醫(yī)條件不錯，人品也好，適合談戀愛結(jié)婚?！?/br>
    凌霜不悅道：“干嘛？這事輪得到你管嗎？”

    “朋友間的關(guān)心。”

    凌霜看著風(fēng)擋玻璃上流淌的水珠緩聲說：“就我昨晚那種情況，和誰結(jié)婚都是害人家，我?guī)熜忠槐砣瞬?，自然值得更好的女孩?！?/br>
    徐司前彎唇道：“照你這么說，是你哥影響你談戀愛了？”

    “才沒有?！绷杷洁?，“我遇到合適的自然會談?！?/br>
    凌霜讓徐司前繞道去一趟案發(fā)地，順便觀察四周環(huán)境。

    今天一直在下小雨，山路濕滑，他們倆從坡上下去費了些力氣。期間，他還扶了她一段。

    “一路過來都是下坡，如果是晴天，一個人實施拋尸難度不大。”凌霜說。

    “殺了人，要冷靜處理完現(xiàn)場，還要走夜路過來拋尸，如果全部都是一個人，那她膽子很大。”徐司前說出自己觀點。

    凌霜側(cè)眉問：“你覺得是兩個人共同作案。”

    徐司前看著潮濕的山路說：“也可能是一人作案，一人幫忙掩藏證據(jù)。”

    “你覺得誰是主犯？”凌霜問。

    “不知道?！彼麖目诖锩鲆恢?，攏火點上，水汽氤氳，他垂眉慢條斯理點煙的模樣，簡直像在做香煙廣告。

    凌霜煙癮被他勾出來了，心里癢癢的。

    “還有煙嗎？”她問。

    徐司前瞥了凌霜一眼問：“我是你的煙盒？”

    “沒有就算了?！绷杷ゎ^，打算去車?yán)锏人?/br>
    徐司前忽然勾住她皮衣的衣領(lǐng)，他手指有些涼，被水汽繚繞許久，還有些濕。

    凌霜因為他這個動作僵住，有股陌生的電流從脊背往上爬，漸漸蔓延到四肢百骸。

    頭頂被人用傘罩住，牛仔褲口袋他用兩根手指撐開，質(zhì)地微硬的煙盒被他塞進去。

    “喏，給你?！蹦腥诵χ?，聲音有幾分痞，但是很好聽。

    煙盒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貼上大腿，那觸感和他手指一樣冰。

    徐司前做這個動作時，身體和她靠得很近，凌霜看著他被風(fēng)吹散的短發(fā)，心臟突然怦怦亂跳。

    她察覺到自己對他的感覺，似乎有點不一樣……

    “少抽點煙?！毙焖厩爸逼鸨痴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