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棟祥看徐司前臉色不太對，問：“臭小子，不舒服？臉怎么這么紅？”

    “有點感冒，不礙事?！毙焖厩疤媪杷才藕米?，和張棟祥說，“趕緊開會吧?！?/br>
    凌霜側(cè)眉，看到徐司前臉頰有些病態(tài)的潮紅。

    昨晚很冷，零下九度，這人真的有點不要命。

    案情分析會照常召開。

    各部門陳述調(diào)查結(jié)果，前天晚上，十點至十一點有嫌疑的人一共有三個。

    “調(diào)查主干道的監(jiān)控后，我們鎖定了一輛車?！闭f話的警員，放大照片，“經(jīng)查，這輛車的車主是坦途高管姜離?；究梢源_定，前天晚上，出現(xiàn)在坦途實驗室的人是姜離?！?/br>
    姜離？她也確實有那種動機(jī)。

    徐司前提出不同意見：“王凱旋優(yōu)盤里的死亡代碼并不前天晚上植入的，應(yīng)該在更早之前，缺乏直接證據(jù)，無法定罪?！?/br>
    張棟祥想了想說：“司前，你和凌霜再去一趟姜離那里，目前她嫌疑很大，只是缺少直接證據(jù)。”

    徐司前用目光征詢凌霜意見——

    可以嗎？

    可以。

    又去坦途實驗室，這次是凌霜開車。

    她開出去一段路，將車丟在道旁走進(jìn)一家藥店。

    再回來，她面無表情地遞給徐司前兩盒藥和一瓶水。

    徐司前看著手里的感冒藥發(fā)愣——

    他沒想到凌霜會特地給他買藥。

    凌霜探手摸了摸他的腦門，說：“你發(fā)熱了，兩種藥都要吃?！?/br>
    “好?！毙焖厩巴萄噬ぷ樱账f的吃藥，半晌喊她，“凌霜……”

    凌霜知道他想說什么，適時擺明立場：“我們今天只談案子?！?/br>
    他點點頭道：“也好?！?/br>
    *

    姜離在實驗室三樓有一間獨(dú)立辦公室，墻上密密麻麻地掛著各種獎?wù)隆?/br>
    她是一個真正的科研專家。

    凌霜和徐司前一進(jìn)門，就有小機(jī)器人對姜離說：“mama來客人了？”

    凌霜覺得有趣問：“mama？”

    姜離略加解釋：“它們都是我設(shè)計的，都是我的孩子?！?/br>
    “你當(dāng)初為什么會選擇無人駕駛這個項目？”凌霜問。

    姜離笑著說：“很多年前，我有一位朋友，他是赴美留學(xué)生里最年輕的才俊。只可惜，二十四歲得了漸凍癥，后來他自殺了，自殺原因是他不能駕車去隔壁小鎮(zhèn)看望女朋友。”

    “你就是那位女朋友。”凌霜大膽猜測。

    姜離有些意外，隨即笑著點頭：“那時，我想，如果有無人駕駛技術(shù)就好了，他出去走走，接觸接觸朋友，也許就不會死?！?/br>
    徐司前說：“我們調(diào)查到你前天晚上來過實驗室?！?/br>
    姜離斂起笑意，承認(rèn)：“我是來過，但我是來修車的，無人駕駛技術(shù)是我多年的研究成果，我不允許任何人再拿它做墊腳石，所以，我利用你們和記者給它平反?！?/br>
    “王凱旋那些言論也你讓人發(fā)的？”

    “不是。”姜離撩動長發(fā)答。

    “王凱旋是你殺的嗎？”凌霜問。

    姜離交疊長腿坐下：“我為什么要?dú)⑺俊?/br>
    “我聽說，王凱旋曾侵犯過許多女員工，那其中就有你?！?/br>
    姜離眼中劃過顯而易見的憎惡：“是，他是畜生，我對他恨之入骨，但我絕對不會在坦途發(fā)布會上殺他?！?/br>
    就在這時，實驗室里的小機(jī)器人提醒：“王總，您預(yù)定的親子電影票，已經(jīng)下單完成，已按照您的要求，為您的兒子訂購兒童美食套餐?！?/br>
    “這是？”凌霜和徐司前紛紛看向小機(jī)器人。

    “這是原來王凱旋辦公室里的機(jī)器人?！苯x說。

    “王凱旋有孩子？”他們在調(diào)查時，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點。

    “他沒有孩子?！苯x說。

    警方聯(lián)系王凱旋前妻，也得到同樣答案。

    那王凱旋的兒子，到底是誰？

    再去王凱旋家，他們在抽屜里找到許多合影。

    據(jù)王凱旋前妻說，照片中是陶意明的兒子，王凱旋出于某種原因和那個孩子非常親密。

    凌霜覺得有些奇怪，陶意明的兒子為什么和王凱旋這么親？

    就在這時，孟穗寧提供了一條八卦：陶意明之所以這么多年潔身自好，是因為他沒有生育能力。

    如果陶意明沒有生育能力……

    凌霜看了一眼徐司前，提出一個大膽猜測：“難道說孩子是王凱旋和陶意明老婆生的？”

    徐司前和凌霜二人，再次來找陶意明。

    陶意明在越市談生意，他們晚上十點才碰上面。

    徐司前感冒加重，咳嗽不斷。

    溝通工作基本都由凌霜來做，和陶意明簡單聊過一會兒后，凌霜委婉說：“可能需要您兒子和王凱旋做個親子鑒定。”

    陶意明的反應(yīng)讓人出乎意料，他輕嘆一聲道：“不用做親子鑒定，鵬鵬確實是王凱旋和我太太的孩子，這事我一直知道?！?/br>
    “你太太會帶孩子經(jīng)常和他私下見面？”徐司前主動發(fā)問。

    陶意明點頭說：“我太太她和我沒有什么感情，反而和王凱旋更親近?！?/br>
    凌霜非常吃驚。

    王凱旋給陶意明戴這么大一頂綠帽，陶意明居然還讓他在坦途橫行霸道、大肆斂財。

    陶意明嘆氣道：“我也多次試圖把王凱旋調(diào)離坦途，但他總是拿孩子作要挾。我就鵬鵬一個孩子，他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是姓陶。這么多年，我一直在縱容王凱旋，也是這個原因?！?/br>
    “你有殺害他的動機(jī)?！绷杷徽Z點破。

    陶意明搖頭道：“我已經(jīng)忍了王凱旋這么多年，絕對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殺害他。況且，這個時間點，對于坦途來說，至關(guān)重要?！?/br>
    凌霜覺得陶意明太平靜古怪，又覺得姜離太偏執(zhí)奇怪。

    目前可能存在的嫌疑人就是他們兩，姜離和陶意明都接觸過當(dāng)年那串代碼，也都有作案動機(jī)，可兩個人都說自己為了坦途不可能殺害王凱旋。

    那個裝有死亡代碼的優(yōu)盤上，沒有提取到王凱旋以外的任何指紋。

    目前也沒有任何直接證據(jù)證明兇手身份，案件依舊像一團(tuán)迷霧，難以看到真相。

    “兇手、兇器、嫌疑人、作案動機(jī)……”凌霜正喃喃自語。

    徐司前提出疑點：“那串代碼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優(yōu)盤里的？王凱旋之前有用他更新過其他車輛嗎？”

    兩人立即給唐逸打電話，讓他幫忙排查坦途其他車輛。

    已經(jīng)是半夜，坦途工業(yè)園內(nèi)的機(jī)器人都歇業(yè)了，調(diào)查工作只能暫時轉(zhuǎn)移到明天。

    京市警方也沒有找到其他證據(jù)。

    *

    凌霜開警車送徐司前回家。

    到了樓下，她喊他，遲遲不見應(yīng)答。

    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徐司前合眼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凌霜摁亮頂燈，側(cè)過身推他：“徐司前?！?/br>
    “嗯?！毙焖厩懊悦院龖?yīng)聲。

    “你家到了，下車?！绷杷咄?，徐司前還是沒動，她不禁有些生氣，“喂，你要我用警棍請嗎？”

    徐司前終于掀開眼皮，他握住肩膀上的手團(tuán)進(jìn)手心，繼續(xù)睡覺。

    凌霜察覺不對，他掌心比火都燙。

    “你又發(fā)燒了?！绷杷行?dān)心。

    “嗯?！彼琅f賴著不動。

    “你趕緊回家吃藥，我也要走了，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br>
    徐司前瞥了眼手表，低聲說：“還沒有到24點，還有四分鐘?！?/br>
    今天沒結(jié)束，僅剩下四分鐘。

    他于混沌中解開安全帶，側(cè)過身，用力抱住她。凌霜神經(jīng)緊繃，下意識反抗，卻被他桎梏得更緊。

    “喂！”她抗議。

    “小霜……”徐司前偏頭，親吻她頸側(cè)的血管，低聲請求，“能不能不分手？我們才在一起，我不想分手?！?/br>
    理智告訴凌霜，她應(yīng)該要推開他，或者和他打一架，可情感上又舍不得。

    最終，她由他抱了整整四分鐘。

    人的一生，有許許多多個四分鐘，她覺得那晚的四分鐘很長，甚至可以精確到比秒更小的時間單位。

    四分鐘結(jié)束，徐司前松開她說：“下雪了。”

    凌霜抬頭望向窗外——

    暖橘色的路燈下，明亮柔和，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粒往下墜落。

    金色的雪，寧靜卻美好，讓人舍不得分別。

    她想起那天那句白雪三千寄相思的句子，有些眼窩發(fā)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