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曜一臉懵：“?。縿傔^去的不是一大嬸嗎？”

    韓一鴻：……

    明燦離開學校后，先去啟明星小學接了淼淼，再和他一起打車到達a大。

    下午日光正盛，將一切都照得明晃晃的。

    明燦從包里掏出一副暗紅色大邊框眼鏡，戴在臉上，隨手抓了抓在風中肆意飛揚的蓬蓬頭，準備踏進校門時，不小心低頭看見地上的影子……

    媽耶，好炸裂！

    腦袋瞧著真像被炸過的，她自己瞅見都嚇一跳。

    不錯不錯。

    明燦平復心情。

    這樣肯定沒有人能認出她了。

    牽著淼淼從a大北門進入，沒走多遠就看見一幢高大的紅磚樓，正是a大北圖書館。

    耀日之下，淼淼的影子蹦起來，朝前方十幾米開外一人興奮揮手：“哥哥！我們在這里！”

    池瀟聞聲走過來，不知為何，腳步顯得有些滯澀。

    停在兩人跟前，他迎著撲過來的淼淼，伸手摸了下他圓滾滾的腦袋，視線則一瞬不瞬盯著淼淼旁邊那位，額……

    明燦微微低頭，捋了捋凌亂的爆炸頭，伸手把鏡框拉下來一點，烏黑的杏眼翻上去瞅他：“學長下午好。你有什么問題嗎？”

    淼淼仰著頭圍觀他倆這奇怪的會面方式。

    好新奇，他以前似乎從來沒見過爸爸臉上露出這么復雜奇怪的表情，好像想說什么又不敢說，想看哪里又不敢看，很糾結(jié)，很憋悶，還有點莫名其妙的笑意。

    “你……”池瀟看著明燦，冒出一個字，后面不知該說什么了。

    雖然系統(tǒng)提醒過淼淼不要太早開啟超能力，免得體力太快耗盡睡過去，但是淼淼覺得自己現(xiàn)在有自制力了，他聽完想聽的立刻就會關掉，一定不會像上次那樣無節(jié)制，所以他此刻自信滿滿地開啟了超能力，聽見了爸爸復雜表情下的心聲——

    「好可愛啊她。說出來會死吧……要不死了算了？」

    第17章 裂開

    聽見爸爸的心聲, 淼淼整個人都呆滯了。

    雖然在他心里，mama無論什么時候都是最美的，但是美和美之間也有差距, 比如mama今天這個造型, 就是比較一般的美, 淼淼有那么一點點欣賞不來, 剛才在小學校門口看到mama頂著這個隨風飛舞的爆炸頭朝他走過來的時候，淼淼有一瞬間沒認出她，差點掉頭就跑。

    不過, 聽了爸爸的話, 淼淼再細看mama今天的造型, 漸漸也品出了一種特立獨行的可愛。

    就是不知道爸爸敢不敢把心里話說出來了。聽他的意思，好像說出來就會死？

    池瀟輕抿著唇，糾結(jié)半天，還是開了口。

    “你的造型……”他停頓了下，“挺別致的?！?/br>
    淼淼聽不太懂“可愛”和“別致”的區(qū)別, 感覺都是挺好的詞呢！

    至于明燦，下意識以為他在諷刺她。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紅框眼睛, 扯唇懟他：“你懂什么？時尚完成度靠的是臉，只要臉好看穿什么都好看?！?/br>
    池瀟：“我不是那個意思……”

    “好了。”明燦懶得聽他解釋，解釋就是掩飾，“別站這兒曬太陽了, 趕緊去圖書館吧?！?/br>
    說罷, 她牽起淼淼踏上圖書館門前的臺階，走了沒幾步忽然停下, 蓬松的卷毛往后一甩，明亮的目光透過無度數(shù)鏡片射向池瀟, 儼然在催促他：

    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帶路？

    池瀟趕上去，走在他們前面半步，領著這位暴脾氣千金大小姐和她搖頭晃腦的弟弟進入了圖書館正門。

    這是a大唯一一座面向社會開放的圖書館，需要預約，每天放出的名額不多，所以館里面大部分還是a大的學生，秩序井然，氣氛安靜。

    “先逛逛吧?！背貫t說。

    他帶著明燦和明淼穿過圖書館一樓大廳，北面有一座先賢雕塑，淼淼站在雕塑前面拍了一張照片，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逗得明燦發(fā)笑。

    明燦肩上掛著一只巨大的淺粉色托特包，彎腰給淼淼拍照的時候，那個包從她肩上滑落，一下子將她的手臂也拖下去，看起來非常沉重。

    拍完照，池瀟讓明燦把包給他，他可以幫她拿。

    明燦瞅了眼他今天的裝束，黑色沖鋒衣，黑色長褲，黑色工裝靴，一身凜冽的黑，活像個冷酷殺手，本來回頭率就超高了，若是肩上再背個粉色包包，豈不是整個圖書館里的人都要追著他看。

    “不用了，謝謝學長?！泵鳡N警惕地后退半步，“我自己來就好?！?/br>
    池瀟沒有強求。

    離開一樓大廳，他們上到二樓，繼續(xù)參觀校史室、美術館藏室、數(shù)字圖書室、自習區(qū)……

    這座圖書館是近幾年落成的，十分現(xiàn)代化，內(nèi)部有花園，外部有玻璃長廊，淼淼暫時搞不懂這么多高大上的房間是干什么用的，但是他會看風景，覺得這里到處都很漂亮。

    從自習區(qū)轉(zhuǎn)出來，正好走到四樓的景觀長廊上。

    南側(cè)是通透的玻璃幕墻，可以俯瞰外面的假山池、交織縱橫的林蔭道，還有路上行色匆匆的學子們。

    一直走到這兒，望見漂亮的風景，明燦忽然有種感覺——

    他們今天參觀圖書館的動線像是設計過的，途徑的地方都挺有意思，也不費腳程，一層層走上來，沒繞過一條多余的路，并不像隨便走哪兒就看哪兒那么簡單。

    “穿過這條長廊就到書吧?！背貫t說，“等會就在那兒自習?！?/br>
    明燦點了點頭，對他的安排表示滿意。

    午后陽光透過玻璃照進長廊，將三人的影子斜斜投射在地上。

    淼淼原本只牽著mama的手，低頭看到地上，爸爸的影子一個人孤零零走在旁邊，他忍不住伸出空余的那只手，悄悄握住了池瀟的兩根手指。

    感覺到有什么軟軟熱熱的東西牽住了手指，池瀟低眸，正好瞥見地上三道清晰的影子，兩高一矮，手和手牽在一起，莫名的溫馨。

    淼淼不知道多久沒有像這樣和爸爸mama一起走路了，他有點興奮，連蹦帶跳，明燦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視線掃過地上的影子，甫一抬起來，又猝不及防地和池瀟對視上了。

    她心里生出一陣古怪，不動聲色地偏開視線。

    雖然不適應眼下這個場景，不過，為了淼淼開心，她也沒有強迫他松開池瀟的手。

    來到書吧，這里頭也可以自習，只不過沒有剛才那些自習區(qū)安靜，環(huán)境也比較舒適安逸，適合放松。

    找了張遠離人群的自習桌坐下，淼淼坐在中間，池瀟還打算給他找?guī)妆就挄?，沒想到他一坐下就自覺地從書包里掏出練習冊子，準備開始學習了。

    經(jīng)過最近兩三周的針對性學習，十以內(nèi)的加減法淼淼已經(jīng)基本掌握了。啟明星小學一年級的課業(yè)比較簡單，他應付下每天的作業(yè)沒什么問題，但是和班里其他同學掌握的數(shù)學進度還差得遠。

    明燦終于放下肩上巨大的托特包，從中取出一塊巨大的木板，名為百數(shù)板，上面有一百個格子、寫有1到100的數(shù)字方塊，還有許多用來數(shù)數(shù)的彩色亞克力小圓塊，是她給淼淼買的數(shù)學教具之一。

    正當明燦準備向池瀟介紹一下這個百數(shù)板怎么用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學生會的部員打來的電話，語氣挺著急，說領導老師不滿意他們提交的活動策劃案，要他們立刻改一版新的發(fā)過去。

    明燦頭疼極了，電話里讓這個部員聯(lián)系一下其他人，立刻馬上開一場線上會議，一起修改活動策劃。

    掛了電話，淼淼關心地問道：“你有急事嗎？”

    “嗯?！泵鳡N從包里掏出筆電，放在桌上，兩手邊梳邊抓，把滿頭爆炸卷毛束成一個爆炸馬尾，然后對池瀟說，“學長，那就麻煩你單獨教一下淼淼了，他這周末要寫的作業(yè)是這幾頁，現(xiàn)在在學的是十以上的數(shù)字和加減，你可以用我?guī)淼倪@個教具教他。”

    明燦說罷，又在微信上發(fā)了幾個百數(shù)板的使用指導視頻給池瀟。

    這個教具用起來很簡單，池瀟覺得沒多大問題，沖她點了點頭：“你忙你的吧。”

    明燦見他神情自若，語氣云淡風輕，一副天上學神不知人間疾苦的模樣，她沒忍住從鼻腔哼出一聲短促的笑，轉(zhuǎn)瞬用咳嗽聲掩蓋過去：“咳咳，那就拜托學長了?！?/br>
    話落，明燦抱起筆電離開這里，找別的安靜地方開會去了。

    留下父子倆大眼瞪小眼，池瀟伸出手指輕敲了兩下百數(shù)板，淡淡道：“這上面的數(shù)字都會數(shù)了吧？”

    明淼：？

    這次活動碰上的領導老師賊龜毛，提了一大籮筐的修改意見，明燦和部員們開了將近一小時的線上會，才勉強把策劃案按照老師的要求改好。

    她開會開得太專注，收起電腦往回走的時候，腦子里還在想方案有沒有什么細節(jié)沒弄好。

    離淼淼他們所在的自習桌還有幾米遠的時候，明燦勉強收回神思，抬眸瞭過去。

    不知看到什么，她腳步稍頓，腦袋低下來，雙唇緊緊抿住，憋笑憋到內(nèi)傷。

    不遠處。

    一個小時前還冷靜淡然，胸有成竹的少年，此時坐在座位上，整個人完全陷入了石化狀態(tài)。

    他一手拄著額，手上勁兒不小，光潔的額頭都被擠出幾道褶子，額前碎發(fā)凌亂地往上翹，另一只手放在百數(shù)板上，點著某個數(shù)字，眼神看起來似乎陷入了某種難以理解的迷思。

    在他身旁，還有個一臉呆滯的小男孩，精神狀態(tài)看起來比他好點。

    見到明燦走近，小男孩的眼珠子動了下，茫然的神色仿佛在說——

    mama，你快過來看看，爸爸好像裂開了。

    明燦走到他們身邊，垂眸掃了眼桌上的練習冊，整個人瞬間不好了：“怎么回事，一題都沒做？！”

    石化中的池瀟仿佛聽到有人在罵他。

    他勉強醒過神來，收拾了下情緒，對明燦說道：“我剛才在教他數(shù)到一百，還沒來得及做作業(yè)。”

    明燦大驚：“你急什么呀？”

    池瀟茫然：“我急了嗎？”

    “大哥，你教的太快了?！泵鳡N扶額，“半個多月前，淼淼連數(shù)字都不太認識，你現(xiàn)在就讓他數(shù)到一百，那不是欺負小孩嗎？”

    池瀟：……

    這孩子和他想象中差太多了。

    他記得明燦數(shù)學很好，所以下意識認為她的表弟也會很聰明。剛開始他讓淼淼數(shù)到一百，淼淼說不會，他已經(jīng)很震驚了，然后他嘗試一個數(shù)一個數(shù)教淼淼數(shù)上去，淼淼每逢十位數(shù)進位就要卡一下，碰到重疊的數(shù)字比如33，下一個他就數(shù)44，55，66，77，88，99，100，數(shù)完了！簡直超快，震驚池瀟一百年。

    明燦欣賞著他的表情，心里暗戳戳地想：這點小風小浪就受不了了？要知道，最艱難的2分時代老娘已經(jīng)替你趟過去了，說出來都怕嚇死你。

    不過，她也完全能理解池瀟的心情。相信他們倆小時候的經(jīng)歷應該很相似，會說話起就開始認數(shù)字，幼兒園就熟練掌握珠心算，上小學之前，千以內(nèi)加減，百以內(nèi)乘除都能秒答，從小到大他們都是學生堆里最聰明的那個，無論學什么都又好又快，面對普通同學尚且理解不了他們?yōu)槭裁磳W那么慢，更別提淼淼這種五六歲了還對數(shù)學幾乎零掌握的小屁孩了。

    明燦又給池瀟強調(diào)了一遍淼淼現(xiàn)在的進度，10以上的數(shù)學他才剛剛開始學，能數(shù)到20、30就很不錯了，不要急功近利。

    怕這位大神嫌淼淼天賦太差不肯再教他了，明燦嘗試洗腦他：“你就把淼淼當成剛開始接觸數(shù)學的兩三歲小孩，那么點大的孩子花個半年一年學數(shù)數(shù)都是正常的，淼淼才用了十幾天就學會10以內(nèi)加減了，怎么算不上一個小天才呢？我看他還是很有數(shù)學天分的！”

    明淼聽到mama夸他是個小天才還有點高興，想了想，他忽然覺得哪里不太對勁，氣鼓鼓地反駁道：“你亂說，我才不是三歲小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