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江湖追殺之后 第32節(jié)
可那人仿佛根本沒聽見他的話,一進門便仆倒在地,渾身顫抖,“門主!他他他……他回來了!” 趙汩動作一頓,心中浮現(xiàn)一股不祥的預(yù)感,“誰?誰回來了?!” 弟子聲音里帶著哭腔:“門主!” 趙汩厲聲道:“又叫我干嘛?!” “不……不是,”弟子仰起頭,臉上驚恐萬狀,“我說的是,前……回來了的是……前任門主!” 趙汩一愣,瞪大了雙眼,覺得自己耳朵可能出了什么問題,他朝前沖了兩大步,瞪著那名小弟子,“你說什么?!” 該弟子滿臉淚痕,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忽然間渾身一震,喉嚨里發(fā)出一陣“咯咯”的怪聲,下一秒,嘴角淌出黑色的血液,瞳孔一點點放大,向前頹然倒去。 “砰!” 額頭與地面相觸,沉悶的聲音在地的宮里回蕩。 趙汩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毒發(fā)身亡的小弟子,剎那間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卻又好像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做什么,最終,千頭萬緒匯聚成一句——“不可能!” 當(dāng)年,薛涼月的尸體甚至是他去收的,燒成了一堆灰燼,連詐尸都沒法詐,難不成……他真的是惡鬼,從陰曹地府里爬回來了?! 趙汩瞳孔一震,打了個寒戰(zhàn),瞬間清醒過來,這時候還想什么?趕緊跑才是正事?。?/br> 他慌忙伸手去拉側(cè)門,可扯了半天,那門好像從里面反鎖了一樣,根本打不開。 嗒。 嗒嗒。 嗒嗒嗒。 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從主殿外傳來。 “吱呀——” 主殿的門被推開了。 ……一只白皙的手伸了進來,緊接著走進了一個紅衣的人。 然而定睛一看,他穿的并不是紅衣,那鮮紅的顏色,分明全是由熱騰騰的鮮血染就! 大門敞開,趙汩看清了他身后的情景,那是一具具的尸體,死法千奇百怪,唯一相同的是,幾乎沒有任何掙扎痕跡,都是在一瞬間死去的。 濃重的腥味撲鼻而來,趙汩血液幾乎要結(jié)冰了,他更加慌張更加用力地扯著側(cè)門的把手,只聽一聲清脆的“咔嚓”,整個鐵制的門把手被他生生拔了下來。 紅衣鬼抬起了頭,那張臉上一半都是血,仿若惡鬼,看清這張臉,趙汩瞳孔一縮,愣在了原地,他失聲叫道,“是你?!” 那張臉美艷動人,任何人只要見了一面就不會忘記,分明是武林大會上驚鴻一現(xiàn)的江南大美人顏容! 薛涼月勾起唇角,聲音慢條斯理,“趙護法,好久不見?!?/br> 第34章 重逢 燭火通明,阿燕在過道里急匆匆地走過,身上環(huán)佩脆響,織錦的裙擺很長,拖在地上,發(fā)出風(fēng)吹樹葉一般的“沙沙”聲。 這里是趙汩的寢宮。 ——地宮的深處,曾經(jīng)師無夜用來關(guān)押“罪人”的煉藥堂地牢,被趙汩改造成了自己的寢宮。中間大堂放著他老人家的床,其余美妾分入改造過的牢房里。 阿燕急匆匆地走到自己房間門口時,正要抬步走進去,突然間卻停住了腳步。 因為她房間里有個人。 昏暗的燭光下,一個頎長的人影投在紅帳上,有人正大馬金刀地坐在她床上,兩個長條形的東西從他背上露出來,一左一右。 阿燕瞳孔一顫,腳步頓了片刻,隨即便好像什么的沒看到一樣,徑直走了進去。 白皙柔軟的纖纖玉手掀開紅色紗帳,阿燕挑眉朝里看,與一雙狹長鋒利的眸子對了個正著,帳中床上坐著的是個年輕男人,背著兩把劍,灰衣領(lǐng)口半敞,露出帶血跡的紗布。 “哎呀,人家還以為是趙汩那個老頭子呢?!卑⒀嗦冻鰩追智〉胶锰幍捏@訝,旋即掩唇笑起來,“沒想到是個年輕的郎君……好弟弟,你藏在jiejie床上做什么呢。” 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杏目柳眉,身材纖細,笑吟吟地看著你的時候,眼睛里好像含著一汪春水,輕易就能叫人淪陷其中,笑起來兩個小梨渦尤其可愛。 年輕人很給面子地笑了,“你猜?” 阿燕眨眨眼睛,扶著他的肩膀順勢靠坐下來,身子像沒有骨頭的蛇,她一手環(huán)過年輕人的脖子,吃吃笑道:“我猜哪,你是吃了豹子膽,想送趙門主頂綠油油的帽子?!?/br> 年輕人垂下睫毛,淡淡地看著她,微微搖頭,“猜錯了?!?/br> 阿燕伸手去挑他下巴,緩緩摩挲著,笑得曖昧極了,“我們……可以把這件事變成對的?!?/br> “可惜,我已有妻。”年輕人巋然不動,握住阿燕的手腕,故作遺憾地嘆了口氣,“況且我喜歡男人,無福消受美人恩了?!?/br> 阿燕湊得更近了,語氣里帶著若有若無的委屈,“男人有什么好的,又臭又硬,難道有我好看嗎?” 年輕人誠懇道:“他還真比你好看?!?/br> “我不信。”阿燕眼睛滴溜溜轉(zhuǎn)了兩圈,道,“除非……你老婆是江南那位顏公子,那你是莫六!” “對,我就是莫六,所以……”年輕人笑了起來,抓著她手腕的的力道一點點收緊,“你猜到我是來干什么的了嗎?機關(guān)兵人……端木燕?!?/br> 阿燕——端木燕聽見這話神色未變,她依舊笑著,“猜不到,怎么猜得到?這世上最難猜的就是男人的心!” 話音剛落,那根柔夷般的手竟然直接從手腕處斷開,端木燕的骨骼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扭曲著,一瞬間飛出兩丈遠! 有人快,有人更快! 紅紗翻滾,被從中間劈開成兩半,莫遠屈指一彈,其中一把劍從他背后飛出,直取端木燕要害! 端木燕人在半空,失去手腕的衣袖中伸出一只銀鉤,格開那把劍,長劍即將掉到地上的那一瞬間,被年輕人用腳挑起,收回手中,雪亮的劍光沒有絲毫停滯朝端木燕刺去。 只聽“咔嚓”兩聲,端木燕從大腿處向后以一個恐怖的角度翻折過去,一手一鉤撐在地上,旋即長裙揚起,兩腿向莫遠蹬去。 年輕人微微瞇眼,一個側(cè)身躲過,伸手捉住她的小腿,尋找到腿上機關(guān)節(jié)點,一個發(fā)力把她的腿卸了下來。 不料一聲“鏘”,寒光霎時朝他襲來——那雙機關(guān)腿中間骨骼居然是一把折疊刀,在小腿被擰斷的一瞬間就彈了出來,襲向年輕人喉間,哪怕他動作很快,側(cè)臉依然被劃了一道口子,血很快就滲了出來。 “哎呀呀,被刺中了呢,小郎君,你猜猜我刀上擦了幾種毒?” 端木燕后背衣服裂開,八條帶刺的鐵臂從后背深出,彎成三節(jié)扣在地上,使她像一個巨型的蜘蛛,她趴在地上,用僅剩的那只手理了理鬢邊的長發(fā),臉上笑容還是那么甜美。 年輕人勾了勾唇,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從里面倒出什么東西,看也沒看便扔進嘴里,咽了下去。 端木燕臉色一變,“吞天?!你……你跟誰學(xué)的蠱術(shù)?” “回去告訴你主子,他要的東西不日送到?!蹦贻p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也沒有接著對她做什么,而是收斂了所有笑容,淡淡地看著端木燕,“希望他記得自己的承諾?!?/br> 端木燕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死死盯著他手里的那個小瓷瓶,喉頭微微一動,目光中充滿渴望,“你……你還有‘吞天’嗎?” 年輕人慢條斯理地收起瓷瓶,沖她輕輕一笑,“可以有,但也可以沒有,端木姑娘自己掂量吧?!?/br> 說著便越過她,朝門外走去。 端木燕愣在原地,忽地暴跳如雷,收起八根“蜘蛛腳”,沖他后背罵道:“你這個人是不是有病?!還以為是哪個仇家呢,搞半天不想殺老娘,那你是來干嘛的?!姑奶奶裙子都弄壞了!” “本來也不是來找你的,碰巧而已?!?/br> 年輕人腳步略微一頓,抬起手,懶洋洋的揮了兩下,“路過故居,進來坐坐,不打不相識,想要吞天,等我下次有什么事找你辦吧。” “有毛??!” 端木燕氣得牙癢癢,罵了一句仍覺不解氣,指著他又罵了一句,“斷子絕孫的死斷袖!” 年輕人此刻已經(jīng)走得遠了,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在地宮里回蕩,傳出去很遠。 -- 趙汩瞪大著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那張美艷絕倫的臉,一瞬間恐懼都停滯了,只有一股巨大的荒謬從心中升起。 “你……你不是顏容嗎?” 這句話如同廢話一般,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薛涼月就已經(jīng)明白了,這個人是真的廢物,能當(dāng)上門主恐怕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一個擋箭牌替死鬼罷了。 那也該死。 薛涼月笑了笑,沒說話,慢慢地一步步踱過來,手掌握著不知道從誰手里撿來的一把短刀。 趙汩大駭,指著他,“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逼我!不然我我我……” 薛涼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很奇異地看著他,“逼你如何?” 趙汩渾身顫抖,臉部肌rou有些扭曲,他忽然從懷里掏出一把竹笛,懟在嘴邊,一邊用小碎步朝后退去,一邊狠狠一吹—— ……沒吹響。 薛涼月目光更奇異了……他居然不知道,血衣門內(nèi)還有這個品種的廢物,他不禁停住了腳步,好整以暇地看著趙汩,眼神仿佛在看戲班子里的雜耍猴子。 趙汩臉漲的通紅,兩腮鼓起,對著那個眼兒又是狠命一吹,連吹三下仍然沒有聲音,終于在吹笛四下的時候,笛腔內(nèi)發(fā)出一聲嘶啞而悠長的尖音! “呀——” 一時間,整個地宮回蕩著這格外難聽的聲音,與此同時,趙汩終于退到了主殿石柱旁,他手慌張地支柱上的蟒蛇,狠狠一按,下一秒,機關(guān)轉(zhuǎn)動聲響起,王座背后的石壁轉(zhuǎn)動開來,伴隨著怪物的嘶吼聲,無數(shù)孩童模樣的藥人沖了出來! 薛涼月彎了彎眼角,上前一步,伸出一撥,動作輕柔,賞心悅目,仿佛漫步于湖心蓮叢中,輕輕撫開擋路的荷葉。 當(dāng)前撲上來的藥人被這輕輕一撥掃開,飛出去老遠,狠狠撞在石柱上,腦漿流了一地,正好淌到趙門主腳下,立時嚇得他吱哇亂叫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 薛涼月只站在原地沒有動。 半柱香功夫,藥人的尸體躺了一地,薛涼月再次一點點地朝趙汩走過去,此時,在趙汩眼里已經(jīng)什么美人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惡鬼!跟過去一模一樣的紅衣惡鬼!! 他手摸到第二根蟒蛇浮雕,狠命按了下去! 兩邊地板凹陷,同樣的嘶吼聲中,藥人跳了上來,這一波的藥人臉上黑色紋路更加密集,乍一看,幾乎整張臉都是黑的,薛涼月手剛剛接觸到第一只藥人時就感覺到了不同,同樣的力道,這一波的藥人居然只能略微被打的后退。 他剛想調(diào)動內(nèi)力,這時,那個趙汩一直拉不開的側(cè)門忽然從里面被人推開了,一個薛涼月怎么也想不到的人出現(xiàn)在了門口。 怎么會?!! 薛涼月瞳孔一縮,剎那間腦海中一片空白。 身后帶著腥氣的獠牙向他撲來,偏生他一動不動,下一秒,昏暗的地宮中閃過一道澄亮的劍光,血花在薛涼月身側(cè)綻放。 “你呆了嗎?” 低低的嗓音在耳畔響起,薛涼月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沒有說話,沉默地看著莫遠在他面前第二次使出了那很像“三十里落梅花”的身法。 足若踏風(fēng),身若蛟龍,三十里血落如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