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點熱水暖嗓子?！表n遠案遞給他一杯熱水，讓他捂在手里。

    等韓熾順從地接過了，再轉(zhuǎn)身到自己房間拿了件羽絨服和毛毯，換下來韓熾身上那件在外面落了雪的，又把毛毯給他蓋上。

    不知道是不是咳嗽得太厲害，讓韓熾反應(yīng)有點慢，被韓遠案換衣服的時候一動不動。

    “好乖?！表n遠案輕聲夸他。

    他夸人的時候嘴角只上揚了一點弧度，神情沒什么很大的變化，平靜又由衷地說了這個詞。

    反應(yīng)了幾秒，韓熾剛想說話，又想起現(xiàn)在自己嗓子不好，又閉了嘴，生生咽下了這啞巴虧。

    給韓熾換衣服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里邊只穿了一件不算厚的高領(lǐng)貼身毛衣，把他薄削的上半身裹緊，韓遠案很輕易地就看了韓熾的腰線。

    瘦弱誘人。

    看得韓遠案心猿意馬。

    好在韓遠案還算個正人君子，這會兒的心疼遠遠超過了他的那些心思。

    “好瘦，小池?！表n遠案坐到他身邊給他拍背。

    他的衣服對韓熾來說稍微有些大，但好在暖和。

    韓熾覺得他現(xiàn)在身上穿的衣服也有韓遠案的味道，是一種獨特的、無可替代的、唯他可聞見的味道。

    無論自然花香還是人工香水，無一能與韓遠案身上的味道相提并論。

    “咳嗽吃不下，等會喝了梨水再喝點粥？”韓遠案哄著，怕他一樣都不肯要。

    韓熾緩了緩，眨眨眼，點頭。

    韓遠案被他的反應(yīng)逗笑，說：“你不說話的時候……”

    ……真聽話，像個沒有叛逆期孩子。

    好像知道他要說什么，韓熾蹙眉不滿地側(cè)頭看他，瞬間就把韓遠案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話堵了回去。

    韓遠案立刻換了話，安撫他：“嗓子不舒服就不說話，沒事，可以用手機。”

    “嗯?！表n熾不情不愿地應(yīng)了一聲。

    要不是他不想聽露出自己難聽的聲音，怎么會就這樣答應(yīng)韓遠案。

    韓熾不說話，韓遠案也就待在他身邊，夜間的寒風(fēng)有點大，嗚嗚吹起來還有點可怖。這間房子兩人住還是太大了，尤其是韓熾一個人的時候，家里空得嚇人。

    人上來得急，屋內(nèi)只開了一盞暖光邊燈和廚房的明燈，沙發(fā)正好隱在昏暗中，韓遠案與韓熾之間要離得近些才能看清面容與神情。

    屋內(nèi)安靜得很，絲毫沒有受到外面呼嘯聲的影響。韓熾坐了一天，身上的疲憊感由內(nèi)至外地盡數(shù)涌出，身上肌rou疲乏酸軟，垂下頭，鼻尖縈繞著韓遠案的氣息，靠在沙發(fā)背上漸漸昏昏欲睡。

    韓遠案一直觀察著韓熾，他知道韓熾生病時反應(yīng)都會慢一點，所以說話可以不用那么謹慎。一直盯到他闔眼，呼吸聲平穩(wěn)之后才將緊繃的肩膀松懈下來。

    “小池？”韓遠案小心翼翼地叫他。

    沒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真睡著了。

    韓熾一向睡眠不好，現(xiàn)在卻沒幾分鐘就陷入睡夢，估計是真累壞了。

    韓遠案眼里染上綿綿心疼，密密麻麻地酸楚扎在胸腔里，他沒忍住伸手扶住韓熾的腦袋，讓他靠在自己肩頸，手在韓熾背后輕輕拍打撫摸，想讓他的咳嗽好受一點。

    這樣拍其實起不到什么實質(zhì)性作用，最多讓韓遠案心里寬松一些，但韓熾該咳嗽的還是在咳嗽。

    韓遠案認真地看他，發(fā)覺他的樣貌跟三年前好像沒什么變化。三年其實也不長，但這段時間內(nèi)雙方都沒有聯(lián)系，韓遠案在國外舉步維艱，捉襟見肘；韓熾在國內(nèi)行尸走rou。

    這三年間的每一分每一秒又都變成了度日如年，萬分煎熬痛苦。

    大約坐了一刻鐘，門鈴響了，韓遠案輕輕地將人放在沙發(fā)上讓他睡，自己脫掉拖鞋到門外去拿雪梨。

    廚房的白糖和冰糖徹底發(fā)揮了作用。原本只是對韓熾不喜歡紅糖，只要白糖和冰糖的想法感到新奇，現(xiàn)下卻無厘頭地認為韓熾很有遠謀。

    ——其實家里備冰糖和白糖跟這次咳嗽沒有任何關(guān)系。

    韓遠案只是單純要這樣想，他就是想要在韓熾身上裝上很多優(yōu)點，那是他很早之前就養(yǎng)成的思維習(xí)慣。

    八年前，韓熾是一個非常難養(yǎng)的小孩兒，陷于自卑自厭，再加上有韓遠案和他身邊朋友的襯托，韓熾更加不喜歡自己。

    在他眼里，陷入沼澤泥潭的人只會把岸上的人一同拉進漩渦里。

    后來檢查完身體，韓遠案就學(xué)會了夸人，夸韓熾乖，夸韓熾帥夸韓熾學(xué)習(xí)好夸韓熾堅韌。

    總之韓遠案想把所有的好詞都放在韓熾身上，他要韓熾閃亮耀眼。

    家里溫度升得差不多了，韓遠案把梨水燉好后去關(guān)了暖氣，把沙發(fā)旁邊的壁爐打開，火被點燃，照在韓遠案的臉上，將他的輪廓和烏發(fā)映得格外出彩奪目。

    壁爐前有一張小幾，沙發(fā)和壁爐附近這塊兒地方也是家里唯一鋪了地毯的地方。

    韓熾拆掉了很多，唯獨把這一塊兒給留了下來。

    韓遠案嘆氣，轉(zhuǎn)頭起身，猝然與韓熾那雙明亮的眸子對上，霎時心跳停了一瞬，不知是嚇的還是怎么。

    “醒了？”韓遠案問他，在他身邊坐下。

    他看了眼時間，六點四十多，他們到家的時候六點十分左右，韓熾睡了不到半個鐘頭。

    “要起來嗎？”

    韓熾沒說話，盯著他沒做聲，半晌后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朝著沙發(fā)里面睜著眼。他根本就沒睡著，只是有點累，所以閉著眼歇了會兒，韓遠案一直在擺弄他，他索性就一直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