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哪兒不舒服，韓遠案也不敢動他，一邊小心翼翼將他扶起來，一邊說：“難受就拉我一下?！?/br>
    剛到衛(wèi)生間，韓熾就對著盥洗池一頓吐，直到胃里吐空了都還在犯惡心，不斷干嘔。

    韓遠案嚇得不輕，嘴里說出來的哄人的話他自己都聽不清。

    眼看情況不明，韓遠案迅速給陳晨打了電話，讓他開車到門口來接。

    以現(xiàn)在的狀況，韓遠案沒辦法自己開車送他去醫(yī)院。

    韓熾身上到處都難受，胸口喘不過氣，可身上所有的力氣像是都集中在了胃腹，一直翻江倒海，還帶起陣陣絞痛。

    他不自覺地想抬手摁住難受得地方，幸好韓遠案眼疾手快地攔住了他，有力的手臂穿過他前腰，撐住他的身體。

    “小池忍一下，不能吐了?！表n遠案在他身后說話，沉穩(wěn)的聲線中隱約透露著幾分焦急和微顫。

    韓熾也不知聽沒聽到，伸手抓住了韓遠案的手，竭力忍住胃里的翻涌，虛弱又痛苦地出聲：“暈……”

    “好，我知道我知道?！表n遠案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說什么。

    陳晨原本就守在莊園里，一接到老板的電話，立刻就跑去開車，將車挪到了后門。

    一個小時后，陳晨將車開到了醫(yī)院。

    病房安排的很快，直接升了專屬病房，韓遠案守在韓熾身邊，往他手掌心底下放熱水袋。

    吊針已經掛上了，韓熾也昏睡過去，這會兒輸上了液應該是舒服了不少，眉心的褶皺都舒展開了些。

    瞧著他慘白到有些發(fā)青的臉色，韓遠案心慌得厲害。

    剛才那情形對于韓遠案來說過于驚險，比那天在醫(yī)院門口親眼看到面目全非的車禍現(xiàn)場都還驚險。

    韓遠案頭一回體會到驚恐的感覺。

    他與韓熾分開了三年，原本很了解韓熾身體的他，現(xiàn)在變得對此一無所知，以至于在韓熾難受時，韓遠案根本不知道他為什么不舒服，也不知道他該吃什么藥，更該怎么處理緊急情況。

    迷茫、慌亂霎那間無處遁形，讓他只能手足無措、語無倫次地安撫韓熾。

    眼下韓熾就安靜地躺在病床上，韓遠案恍然間才幡然醒悟。

    他自以為的韓熾沒變、韓熾仍舊是以前那樣，不過都是韓熾給他的情感太濃烈厚重，所以讓他蒙蔽了雙眼。

    而事實是，他對于現(xiàn)狀的認知過于淺薄，毫無掌控一說。

    陳晨在病房門口猶豫了半晌，才進去打斷韓遠案的情緒：“韓先生，費用已經交完了。醫(yī)生叫您過去一趟。”

    “……好?！?/br>
    韓遠案啞著嗓子答了一聲，起身看了眼陳晨，拜托他：“你……先幫我看著他?！?/br>
    “……好?！?/br>
    陳晨吃驚疑了一下，他面前的老板過于出乎他意料了，滿眼眶的紅血絲令他匪夷所思。

    在他的印象中，韓遠案永遠都是說一不二，不急不緩的人，無論場面多么煎熬和焦急，韓遠案總有辦法將場子控下來。

    他還以為韓遠案天生情感淡漠，不會感知到這些情緒呢。

    ……

    專屬病房配專屬醫(yī)生，韓遠案進去的時候，剛好聽見醫(yī)生嘆了口氣，正皺著眉看韓熾的病歷。

    ——大病不多，小病纏身也已經足夠讓他纏綿病榻一陣子了。

    “何醫(yī)生。”韓遠案啞著嗓音點頭問好。

    何醫(yī)生又呼出一口氣，揉了揉前庭，抬了下手示意家屬坐下。

    “您跟病人是……”

    “是他哥哥。”

    “哦?！焙吾t(yī)生點頭，說，“是這樣，韓律師的身體狀況極差?！?/br>
    韓遠案握了握拳，問：“……怎么說？”

    “他現(xiàn)在的身體就好比被白蟻蛀空的樹枝，搖搖欲墜。”

    “我一……一直知道他有些營養(yǎng)不良?！?/br>
    韓遠案揀自己知道的說。

    “嗯，是長期性的營養(yǎng)不良，別以為他是骨架小才那么瘦，身體虛弱才是真正的原因！”

    何醫(yī)生皺眉：“血壓量過了，低血壓有點嚴重，需要輔以藥物治療，以免惡化?！€有血糖，血糖晚點再量，不過我猜測也不會在正常值范圍內?！?/br>
    “……嗯?！?/br>
    “還有，來的時候你說他頭暈，這個癥狀不是低血糖或者低血壓引起的，我初步判斷是耳石癥?！?/br>
    “……什么？”

    何醫(yī)生跟他解釋：“耳石癥會因為頭部運動或者體位變化引起暈眩的癥狀?！?/br>
    他問：“病人有這樣的先天疾病史嗎？”

    “沒有?！?/br>
    “腦袋受過傷嗎？”

    韓遠案搖頭，醫(yī)生了然。

    何醫(yī)生認識韓熾，從新聞和電視上認識的，韓律的名聲家喻戶曉。

    “那我估計是壓力太大，過于勞累引發(fā)的，千萬要注意休息，別再添新毛病了！”何醫(yī)生囑咐他，又說了句題外話，“我知道律師工作很忙，但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健康，畢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對吧！”

    “這次還好你在，要是一個人在路上，忽然發(fā)作倒在外面會發(fā)生什么誰敢預想？”

    “嗯?！?/br>
    關于何醫(yī)生的話，韓遠案毫無反抗之力，一一聽取，接下來的四十分鐘內，韓遠案聽醫(yī)生把韓熾的身體狀況一一介紹陳述了一遍。

    每講一個字，韓遠案的心就沉下去一分，直至墜入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