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問問我？”李明瀾抱住孟澤的手臂，箍在自己的胸前。

    “你除了美院，有沒有其他想去的院校？”

    她搖頭：“去年美術(shù)統(tǒng)考的時候，我不在狀態(tài)，成績比較糟糕，而且我只報了一所美院的?？?，沒有其他選擇?！?/br>
    孟澤點頭，從抽屜里拿出一疊鈔票，大方甩在茶幾：“養(yǎng)你的?！?/br>
    李明瀾更是把他抱著不放了：“孟澤，孟澤，你養(yǎng)我一輩子吧。”

    “你一輩子都出不了名嗎？”

    “萬一呢？”做最壞的打算。

    “只能繼續(xù)養(yǎng)著了。”

    李明瀾沒有坐太久，說：“孟澤，我先走，我和周璞玉約了去商場?！?/br>
    她背起她的迷你書包，拿起那部貼著花哨貼紙的手機(jī)：“我走啦，不要太想我。”

    ＊

    公車站有兩路車都能去商場，正好有一輛車到。

    李明瀾上去。坐了一陣，才想起來，這路公車的站點在商場北門。

    正好，北門有幾家少女的服裝品牌，她想著，和周璞玉約在北門等。

    李明瀾的指尖在“逢考必過”的紙上摩挲一會兒，翻轉(zhuǎn)手機(jī)，一時間，她沒發(fā)現(xiàn)什么，直到按下鍵盤的解鎖。

    她和孟澤的是去年春天的款，諾基亞的三防手機(jī)，兩部顏色一致，新舊程度差不多。

    剛才，兩部手機(jī)都放在茶幾，她順手拿了離得近的，以為是自己的。

    沒想到，她錯拿了。

    李明瀾的手機(jī)沒有設(shè)密碼，按一下解鎖鍵，自然就開了。

    孟澤的卻設(shè)了密碼。

    這下糟糕，如果他不去看手機(jī)，估計一天都發(fā)現(xiàn)不了，兩人的手機(jī)被調(diào)換。

    手機(jī)又響起電話。

    區(qū)號來自北方，可能是給狀元郎賀喜的。

    李明瀾不敢接。

    到了下一站，她下車，去一個雜貨店問：“老板，借個電話?！?/br>
    老板立起一個通話收費(fèi)表。

    她拿起電話，撥通自己的號碼。

    鈴聲響起的那一刻，孟澤知道手機(jī)錯了，這一首歌：“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分明是他那個幼稚女朋友的喜好。

    來電號碼是本地固話，他不接。

    李明瀾放下電話：“老板，不通?！?/br>
    老板揮手：“不收費(fèi)?！?/br>
    她走出店外不遠(yuǎn)，默認(rèn)鈴音響起。她呼出一口氣，有個聰明的男朋友就是行，不用她想辦法，他已經(jīng)回電了。

    李明瀾接起來：“喂?！?/br>
    孟澤：“到哪兒了？”

    “過了六個公交站吧?！崩蠲鳛懴胝f送回去，卻在一念之間改變主意，“孟澤，你手機(jī)里有沒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沒有。”他在沙發(fā)坐下，晃晃煙盒，沒煙了。

    “我今天就用你的手機(jī)，你怕不怕？”

    “不怕?！?/br>
    “密碼多少？我檢查。”

    “生日月日?！?/br>
    “好俗氣的密碼?！?/br>
    “比你這不設(shè)密碼的，稍微不那么俗氣吧?！?/br>
    “真的??？我真的檢查你手機(jī)?！?/br>
    “隨便?！?/br>
    這么爽快？“那……我不給你送手機(jī)了，天這么熱，我懶得跑來跑去了?！?/br>
    “隨便。”孟澤丟了煙盒，拿出口香糖，“我不接你的電話，免得我挖掘了你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我才沒有！”頓一下，李明瀾又說，“備注著可愛李家開頭的來電，你不要接?！?/br>
    “嗯?！?/br>
    “你給周璞玉發(fā)條信息，讓她到北門等我，她回短信到我的手機(jī)，你一定要及時閱讀，之后轉(zhuǎn)發(fā)給我。”

    “嗯。”

    “先這樣了?！?/br>
    “嗯。”

    兩人掛上電話。

    孟澤相當(dāng)大方。

    李明瀾回想，反倒是她神經(jīng)兮兮似的，她按下手機(jī)密碼。

    他的手機(jī)界面比較簡單，壁紙是空白的白。

    通話記錄，基本是區(qū)號北方的電話，或者是未收至通訊錄的號碼。

    短信箱滿是賀喜的氛圍，發(fā)件人有的有名字，有的也未收至通訊錄。

    其中一個叫“楊嫚”的人，名字有女字旁的，肯定是女孩了。

    孟澤以前就讀的高中，放在國內(nèi)都是排得上號的，他的同學(xué)并非泛泛之輩。

    他們會講些什么？

    李明瀾的手指按在確定鍵，遲遲不動。

    公車的顛簸仿佛是天意，她的手指不小心地直直按下去。

    果然，楊嫚是個才女。能和孟澤約定在同一所大學(xué)見面的人，肯定出類拔萃了。

    反觀李明瀾這個女朋友，能不能上大學(xué)還是個未知數(shù)。

    她鎖上手機(jī)，看一看天空的藍(lán)，目光再移至花叢野草的綠。

    她伸出食指和拇指，丈量天與地。

    短得猶如分寸。

    假如她上不了大學(xué)，她是不是一定出國？

    如果她出國，她和孟澤隔得那么遠(yuǎn)，就不僅僅是高空與野草的距離了。

    ＊

    王輝和孟澤還是約在寒假時二人見面的快餐店。甚至，王輝坐的位置也和當(dāng)時一樣。

    王輝見到玻璃外的孟澤，招招手：“孟澤，這里?！?/br>
    孟澤當(dāng)時坐在這里，第一次聽到王輝說起高三七班的“牛鬼蛇神”。

    “我這次吧，算是超常發(fā)揮，考出了前所未有的水平。”王輝咬著薯條，“但我爸覺得攝影沒前途，非逼著我去搞工程。”

    孟澤看著沾滿番茄醬的薯條，懶得動：“你爸是個包工頭，你學(xué)工程也算是子承父業(yè)?！?/br>
    “我就怕啊，將來畢業(yè)找不到工作，第一時間被我爸逮回他的公司?！蓖踺x又拿起一根薯條，“咔嚓咔嚓”咬得脆響，“孟澤，除了攝影，我還想去學(xué)傳媒，當(dāng)記者，搞個大新聞?！?/br>
    孟澤：“你不如聽你爸的，當(dāng)個包工頭。等我將來要買房子，你給我打個折?！?/br>
    王輝：“包工頭。俗，你怎么和我爸想到一塊去了？”

    “愛好和工作是兩碼事，也許你就厭惡攝影了。”孟澤說，“你如果想在攝影界討得一口飯吃，就要有爬上金字塔頂端的本事。否則，你爸的話沒錯，攝影窮三代。”

    王輝覺得這薯條不脆了：“孟澤，忠言逆耳啊，我現(xiàn)在聽的不高興?！?/br>
    “愛聽不聽?！?/br>
    王輝的手機(jī)響起來，他先是說了一句：“我不聽你的，我聽她的?！?/br>
    她，正是李宜嘉。

    王輝：“李宜嘉，對啊，我和孟澤在這里吃午飯，你如果有空，一塊過來吧?！?/br>
    合上手機(jī)蓋，王輝又覺得這薯條香脆得不行：“巧了，李宜嘉一會兒過來?！?/br>
    一會兒的時間非常快。

    不到十分鐘，李宜嘉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玻璃外。

    她跑著過來，人還喘著氣，走到王輝身邊，坐下來。

    王輝激動，給她騰了騰位子，逼得他自己的手臂緊緊貼住玻璃。

    李宜嘉笑了：“我跟著我媽出來，就在不遠(yuǎn)處，一聽你們在，我就過來了。”

    王輝問：“李宜嘉，你要不要點一個套餐？”

    李宜嘉笑一下，拿起一根薯條：“不了，最近喉嚨有點上火，不敢吃太多?！?/br>
    王輝這時倒是注意了，李宜嘉拿起的那一根……沒有沾上番茄醬。

    王輝琢磨，男學(xué)霸和女學(xué)霸的口味都一樣？

    李宜嘉看著孟澤。

    大熱天的，周圍只有他穿著薄薄的長外套。

    她先是和王輝說起五班同學(xué)的成績。

    王輝收到了不少的消息，侃侃而談：“不管怎么說，我們巖巍中學(xué)今年還算不錯吧?！?/br>